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就这么引火上身了。
不对,自己为什么要把这种感觉定义为“引火上身”?
她清了清嗓子,最终移开眼光,说:“也没有,只是我重用你毕竟是要权衡世家和寒门,若你真娶了哪个世家的女娘,只恐怕,以后便要成为仇敌了。”
荀远微连忙将话题往政事和合作上牵引,试图以此绕开戚照砚的注意力。
但戚照砚却开始不依不饶了起来,道:“那殿下还真是说笑了,毕竟臣三年前说了那样的事情,当时连臣的本家东海戚氏都不管臣了,如今身上也没有功名,说到底,和殿下选上来的那些个寒门也没有什么差别。”
荀远微应了声,一边后悔自己为何要问那枚荷包的事情,一边思索着要怎么把这个话题快些和稀泥一样的糊弄过去。
戚照砚的目光却变得灼热了起来,“所以,如若殿下先不要臣,那臣就真得又成了万人唾弃的罪臣了。”
他说着将目光从荀远微身上收回来,颇有些失落地垂下来,眼睫便遮住了他的眸子。
“我原先也不过是句玩笑话。”荀远微笑着想将此事搪塞过去,看见他有些伤神的样子,又想起了他数次伤痕累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模样,说着将面前的碟子往戚照砚跟前推了推。
戚照砚没有伸手去碰碟子里的话梅,问道:“臣瞧这话梅,倒像是东市赵记果子铺的?”
荀远微平日里出入宫闱,想来也没有时间特意去逛集市,故而戚照砚还以为是卢峤的心思。
荀远微便道:“哦这是沈待诏早上出去采买的,酸酸甜甜,很好吃的!”
戚照砚敛了敛眉:“沈待诏?”
荀远微什么时候选的待诏?他为何毫不知情?
是他让荀远微生气的这两日么?
她这么快就选了别人?
戚照砚虽然只是问了一句,心中却在想整个翰林院秘书省到底还有没有姓沈的年轻郎君。
若是有,又是什么来头?怎么忽然就成了翰林待诏?
这全然不合常理。
荀远微却不以为意地点头,直接承认:“我这案牍劳形的,总不能身边真得没有个能陪着说话的人吧?”
戚照砚愣在了原地。
“臣,可否知晓是谁?”
第36章一袖云“你怎么连女娘的醋也吃。”……
荀远微本想直接告诉他,但一垂眼,却瞧见他搅弄着自己的衣袖,眉目间隐隐有几分紧张和不安,又想起他方才刻意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的事情,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地吞咽了下去,道:“我选的翰林待诏,那必然是我极满意的人。”
戚照砚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荀远微颇是狡黠地一笑,又学着他方才的模样,问了句:“怎么?我的翰林待诏是谁,对你来讲,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么?”
此话一出,对于戚照砚而言,似乎回答是或者不是,都不是一个恰当的答案。
他沉吟了声,才道:“殿下所言极是,能得殿下垂青的,才貌必然都是上乘,臣也只是想与之切磋一番。”
荀远微瞧着他一副认真的样子,身子稍稍前倾,笑道:“行了行了,我告诉你还不成么,是沈知渺,你怎么连女娘的醋也吃。”
戚照砚此前并不知晓沈知渺的名字,听了这话,还在想谁是沈知渺。
荀远微便提点了他一句:“就是你昨日在客栈看见的那个给韩胜替考的女娘,我将她带到身边了。”
荀远微此举,其一是怜惜沈知渺的遭遇,珍视她的才华,其二是因为她心中清楚,只要她身边的待诏这个位置空缺一天,那些世家就一日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一日不得安稳,但在世家里选,不论是选谁都是厚此薄彼,沈知渺这个身份刚刚,既然是女娘,倒也不会让有心之人传出去一些不好听的话。
戚照砚这才点了点头,却又抬眼问了句:“殿下,方才怎么会以为臣是吃醋?”
他嗓音温和,其中多多少少带了些试探的意思。
荀远微心下漏了一拍。
自己为什么要问“吃醋”这两个字?
但看向戚照砚的时候,却歪了歪头,面上的从容将心中的慌乱遮掩的一丝不剩,“难道不是么?”
空气在一瞬间又再次陷入阒寂。
戚照砚却没有如她设想中那样露出窘迫,原本紧紧攥着衣袖和腰间悬挂着的荷包的手也在这一瞬松了开来,只是很淡定地交叠在双膝上,“无他,只是殿下曾经说属意臣做翰林待诏,但因为春闱将近,故而先让臣主持了贡举,也未曾说过不让臣后面再做待诏的事情,听殿下方才这般说,有些好奇罢了。”
“真得仅仅只是好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