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都是血。花满楼浑身都是血……
即便是不及人手指粗的枝丫也不敢去碰他。越发小心的凑近,在感知到轻微的鼻息之后,何欢大口大口的喘气,随后才跌跌撞撞奔向花满楼。
他从怀中掏出数不尽的药材,根本不在意旁人看见会生出怎样的疑惑,只是将无数续命的药材都喂进这个人嘴里。
“七哥……七哥……”好怕对方听不见所以无法回应,却更怕对方已经再也听不到,所以无法回应。他先是很小声地呼唤,随后声音才变大一些,怎样也无法止住的颤抖,却如怎样都无法止住的眼泪一样。
好害怕。
喂给他的药好像也无法再吞咽了。
何欢抬手,却顿在半空,不敢去试探他的鼻息。
然而,那双仍在微微颤抖的手,却被一只沾满鲜血的手轻轻碰了一下。
何欢还没回过神来。
“别……哭……”
熟悉的声音响起,哏在他喉头的鲜血在说话时还在流淌,却无法阻止他安抚自己恋人的决心,疼痛好像也在此刻变得越发真实,他却道:“小……欢,不、怕,别哭……”
何欢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掌狠狠地捏住,他张口,深呼吸,却怎样都说不出话。
他如今除了呜咽,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花满楼声音很低的提醒他,“手……”
何欢不解,却望向他们交握的手。
那不是手。至少,花满楼握着的那部分,由无数棕褐色枝条和绿色树叶编织而成的东西,不应该被称之为手。
……
西门吹雪赶来,握住花满楼的手腕替他把脉,眼神中一闪而过惊异,随后对何欢道:“伤势很重,但你的药很好,已经稳定下来,你先带他去医馆。我来对付这个人。”
“不,你带他去医馆。”何欢垂着头,声音中的涩意仍然明显,却难掩他的杀意,“这个人,是冲我来的。七哥和我在一起,还会有危险找上门。”
他站起身,留恋的望一眼花满楼。
他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但是,西门吹雪说他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他的神情并不慌张,好像没有被刚刚的触感吓到,也从不后悔。
他理应得到一个解释。而不是欺骗。
他本可以安然悠闲度过的人生,也不应该因为一只妖怪就被毁掉。
那么……在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之前,就要把所有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西门吹雪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何欢看向仍然沉浸在幻梦之中的那个人——或许,那不是人。
在理智回笼之后,何欢意识到,他们曾经见过的——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因为这个人和他的飞行器,何欢才会离开密厄。因为何欢失踪,母树迁怒,这个人才被迫停留在这颗星球上,经历无数坎坷。或许从相遇的那刻开始,就注定有重逢的一日。
“我本来不恨你,”何欢轻声道,“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什么是那个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隐情、内幕、这一切都很重要,可现在,何欢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他唯一想到的是:我该将这一切,全都处理干净。
就从这个人开始。
常人所无法看见的空间中的藤蔓,和现实生活中何欢自腰中缓缓抽出的一把剑,都将弥漫的杀意对准眼前这个人。
从没有人见过这柄墨绿色的剑。但见过的每一个人,毕生之年都不会忘记这柄剑。
它柔软得像是柳枝,但哪怕最坚硬的兵器也会在它宛如轻吻一般的力道下像热刀切开蜡烛一样轻易的分成两半;它漂亮的像是宝石,但触碰到的每一寸肌肤都会先变成如剑身一样的墨绿色,随后涌出怎样都止不住的鲜血;它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光芒刺在身上、眼中的时候却让人角色瘙痒、疼痛、随后想要抓挠、止不住的抓挠、直到全身上下都鲜血淋漓。
可是,人们的眼睛仍然跟着那道剑光,怎样都移不开视线。他们已经忘了疼痛、忘了恐惧,除却想要接近之外,再无其他意识。
许多年后,已经成为老人的看客同他的孙女讲故事时,还会用赞赏又痴迷的语气道:“哪怕是死,真想再见一次那道迷人的剑光啊……”
……
陆小凤赶到时,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无法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