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着宝相花开的轻软被褥下,李怀肃无声地攥起了手指。他心疼云媞在傅轻筹手里受过的那些苦。清醒的时候,云媞一直自持,从不开口与他谈论那些血淋淋的过往。可给傅轻筹做外室,还是叫人封了神智,被人当做傻子一般地欺凌。云媞那一年的日子,有多难过,李怀肃只能在痴儿身上窥探一二。一开始,她把他当做傅轻筹那个混蛋,对他怕得要死,却还强迫自己摆出一副笑脸。骄傲如云媞,得是吃了多少苦,才叫人给逼成了这般?李怀肃越是心疼云媞,就对眼前的痴儿,越是怜悯。他伸手,垫在痴儿腮边,指尖轻轻蹭了蹭她眼角,擦去那一抹泪痕。李怀肃温声:“可以。痴儿想怎样,就怎样。”“真的吗?四四哥哥待痴儿真好!”李怀肃微笑。痴儿把李怀肃袖角攥在手里,用力摇了一摇,“四四哥哥,带痴儿出去看看吧?”说着,她扬手,指着窗外。李怀肃一顿,“这……”“就去看看,就一会儿。”痴儿竖起一根白嫩如玉的手指,在李怀肃跟前摇晃,“痴儿从没出去过,痴儿好闷……”是啊。自从回了太子府,痴儿醒的日子本就极少,纵有,也都是晚上。她还从未出去过。痴儿是个几岁孩子的心性,也难为她,憋闷得难受。云媞身边那个傻丫鬟说,云媞今日白日也一番好睡,如今……活动活动也好。想着,李怀肃掀开盖在身上被子,起身,“只许玩一会儿,不准跑跳,不准出这院子。你答应,我就带你出去玩一玩。”“好!”“嘘,小声些。”李怀肃突然起了游戏的心思,“若是吵醒了旁人,可就溜不出去了。”痴儿双手交叠着,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能出去玩,太好了!第二日。李怀肃一贯起得早,昨夜一番折腾,他倒觉不出疲累。云媞还在身后的床榻上,沉沉地睡着。来福进来伺候,见李怀肃已经整肃衣冠,就要走了。来福本能地觉得不对,“奴婢叫小姐起来,送送太子殿下。”“不必了,别扰她睡觉。”李怀肃走后,日上三竿,云媞才睁开双眼。她从床上撑起身子,揉揉眼睛,“我……如何睡到了这个时辰?”来福闻声,急忙赶过来,“小姐这几日都贪睡,跟个小猫儿似得。想来是怀了娃娃,觉得辛苦吧?”辛苦吗?云媞低下头,细细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除了比平时更容易困倦,旁的不适,几乎都不曾有过。就连困扰一般女子的频繁呕吐,也尚未出现在她身上。辛苦,倒不觉得。可她自从有孕来,这几日都迷迷糊糊。一整日似乎也做不得什么,倒是睡觉占去了大部分时间。这……正常吗?屋内伺候的花嬷也隐隐地有些忧虑。她这辈子没生养过,却伺候先皇后生下了大皇子和李怀肃。怀孕初期,先皇后也是困倦喜眠,却也没睡成云媞这般。她这样,整日睡觉,似是有些过了。云媞叫来福扶着起身更衣,瞧见花嬷面上神情,“嬷嬷为何皱眉,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花嬷抬头,对上云媞温和的眸子。她终是摇了摇头:“老奴能有什么事儿?没有。太子妃怀上了太子的骨肉,老奴高兴。”一点清浅的笑意在云媞脸上漾开。不过这一会儿,她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只是……我这般贪睡,不会是……”“不会。”怕云媞自己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花嬷连忙打断,“初次有孕的妇人都这样,太子妃不要多想。往后怀上第二个,你就习惯了。”“嬷嬷,你……”云媞脸红了。她双手虚虚地拢住尚还平坦的小腹。是啊,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往后,她和李怀肃还会有……定是还会有,很多。另一边。自进了太子府,牧殊城被安置在一处偏院。虽离太子夫妇居住的正院远了些,可到底清幽,规模也比牧府里自己的院子,不知大了多少倍。身边伺候的奴仆,除了从家中带来的金家两口子,一个老头子,太子还另给拨了四个小厮,两个婆子。婆子们都是做事做老了的,心细,手脚也利索。一日日地给牧殊城喂饭,擦身。牧殊城虽瘫了,口中也呜咽不出一句整话,人倒是养得比在牧家时还胖了些。这些日子,云媞也没来找他的麻烦。倒叫牧殊城心中存了侥幸。或许……云媞还当他是爹,不愿为难他?接他来,是真心实意地想叫他好好地安度晚年?那葛氏已经死了,云媞娘亲的仇,也该算是……报完了才对。又或者……云媞虽得太子的宠爱,可这府里实际管事的太子妃,还是牧云安?,!牧殊城的日子,但凡舒服了一点儿,便要生出许多妄念。再加上太子府的下人们都对他毕恭毕敬,伺候得到位。牧殊城不禁觉得,自己在这府里,大小也算个主子。太子、太子妃,都是他的小辈。这么一想,他只觉得一切都好。只是……不知是个什么人,住在他院子一侧的耳房中,日日吵嚷不休。尤其是夜间。那女人专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出尖锐的哭叫,有时还荒腔走板地唱上几句,扰人清梦,甚是可恶!每次被吵到,牧殊城都心中恨恨。可恨他下不了床,动不了,说不了话。不然,必要掌那女人的嘴,让她闭嘴!闭嘴!第三次深夜被吵醒,牧殊城只觉心口憋闷,怒火再也压不住。他是这太子府里的主子!主子!哪里来的贱婢,总弄出这种种声响,莫不是又要勾搭太子?!“哗啦!”牧殊城拼劲全身的力气,才抬动了一只手,拂落了案上的梅瓶。梅瓶落地,摔成两半。声音自然是惊动了在外面上夜的婆子。那婆子急急忙忙赶入,险些被地上的碎瓷片滑了一跤,“呦,牧老爷,这是怎么了?”知道牧殊城说不出话,婆子赶忙点亮了灯烛,打量着牧殊城的脸。“啊、啊……”牧殊城吃力地抻直舌头,一双眼睛满是怒意地直往那女子歌声传来的方向瞥去,“吵……吵、吵死了!”“吵?”婆子侧耳细听了一会儿,突然对着牧殊城笑道:“牧老爷,这声音是谁,您认不出来?”:()外室二嫁,宠冠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