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依洄都听进去了,脑海却像跑马灯重新昨日种种——
一道年幼细瘦的身影跳芭蕾;
在机场送别周惠宣;
梁宅庭院深更半夜跑车轰鸣;
仙台地震废墟里死不瞑目盯着她的眼睛;
画面最深刻的是复合当日,梁泽温柔哄她:“就当为了我,多一点勇气和信心好不好?”
那些放弃她的人,亦或逼她放弃的人,嘴上挂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可细数到最后,还是逃不开利禄功名的范畴。
周惠宣自小教育她:钱重要,地位重要,人脉重要。
梁兴华的话术,归根到底也是相同意思。
这些样样都重要,可岑依洄忍不住冒出一个强烈深刻的念头:那我呢?我明明也很重要啊。我的情绪和身体构成一个鲜活的整体,无人可以复制我的经历、我的思想、我的喜怒哀乐。
这世上唯有一个依洄,所以,我也很珍贵。
岑依洄飘摇不定的命运,被梁泽的偏爱养出了根,深深扎进泥土,任凭风吹雨打也不折腰。
“梁爷爷,我不会离开梁泽。”岑依洄慢慢起身,“我不想打着‘为梁泽好的’名义做选择。如果梁泽主动放弃我,我不会赖着不走。但梁泽从未开口向家里求帮忙,我想他的决定很明显了。”
“你!”梁兴华一拍桌子。
岑依洄并不露怯,鞠个躬告辞:“抱歉。”-
岑依洄的淡定仅维持到走出梁宅大门。
说实话,梁兴华真发起火,挺吓人的。
她琢磨着等到梁泽从广州回来,再和他细说今日和梁家见面的详情。
脑子装了乱七八糟的事,岑依洄在傍晚时分疲倦地睡过去。
醒来后,已入夜。
岑依洄披了一件单衣进浴室泡澡,她慢吞吞将身体沉入水里,水平面停在嘴唇下方位置。在浴缸中浸泡许久,久到心脏窒闷、皮肤快腌入薰衣草味,湿漉漉的双臂方才探出水面,抓住两侧握杆。
小腿犹带潮汽,迈入卧室,忽然想到下午进门时,随手将手机搁在了厨房岛台。
调转方向回客厅拿手机。
指尖尚未触到冷森森的手机壳,大门猝不及防被推开,从广州瞬间移动到申城的梁泽拧着眉心,神色紧张。
岑依洄愣住:“你怎么回来了?”
话音刚落,岑依洄就被紧紧拥入一个稍显后怕的温热怀抱。
梁泽手臂箍着她的腰,埋头在她脖颈间深吸一口,不答反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啊?”岑依洄解释,“我在泡澡。”
说着,嫌弃梁泽没换衣服,试图推开他,但没成功。
“我上飞机前就给你打了电话,泡澡要泡那么久?”梁泽咬着岑依洄的耳朵兴师问罪,“不接我电话,是在考虑要不要离开我?”
“我下午只是睡着了……”
岑依洄稍作思索,试探问:“你知道了我和爷爷见面的事?”
瞥见梁泽幽深黑沉的眼眸,岑依洄心下了然。
“不是有意隐瞒,我本打算等你回来再说。”岑依洄声音放轻,“你的家人希望我们分开,但相爱是两个人单独的事,我不需要听其他人意见。总之我下午表现得挺勇敢,你要对我有点信心。”
梁泽的表情略微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