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泽闻言,短暂沉默片刻,起身将岑依洄放平到她自己的枕头上,随后上半身覆住她:“依洄,和你商量件事。”
岑依洄:“商量什么?”
梁泽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温柔:“医生交代,说爷爷的心脏状况目前刚平稳,不宜受任何刺激。我原本打算年前公开你的存在,现在有突发状况,我稍微挪后一段时间公布行吗?”
梁家人不可能轻易接受他和周惠宣的女儿交往。一旦公布,势必掀起一场狂风暴雨,梁泽有信心和毅力对抗其他人的反对意见,但老人家身体不好,没必要赶着去冒险。
岑依洄问:“挪后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
梁泽笑了下:“怎么可能让你等几年。”
但他目前不确定还需观望多久,这取决于梁兴华的身体情况。
依洄目前读大二,他有能力照顾她、保护她,所以拖一段时间公布也无碍。
梁泽说了很多承诺,原以为岑依洄会欣然接受,却发现她迟迟不给回应。
“依洄?”梁泽单手捧住岑依洄的脸颊,“回答我。”
“可是我们明明已经说好了,过年之前见你家人。”岑依洄的声音像淋过雨一样虚弱纯净,“我不同意更改时间。”
梁泽不理解,原本不愿提前公开的岑依洄,此刻却非要他按时公开。想进一步问缘由,指缝间忽然感觉到一阵温热湿意。
梁泽怔了一瞬,立即打开一盏照明灯。
身下,岑依洄的眼睛湿润,清泪自眼角平静地流淌而下。
梁泽慌了手脚,坐起身,把岑依洄捞着抱坐在身上,敏锐追问:“怎么哭了?是不是今天在壁球馆发生过什么事?”
岑依洄勾住梁泽的脖子,埋在他肩膀:“没发生什么事,我只是不想等,怕有变故。别说几天、几个月、几年,我几分钟、几秒钟都不想等。梁泽哥哥,你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
梁泽被岑依洄哭懵了,抱紧她,轻轻啄吻她的脸颊,安抚:“当然不会有变故,只是因为老人家身体不好,推迟公布时间。”
岑依洄说不出话。
她介意的不是推迟公布时间,而是发现一个事实:梁泽想选择她,就如周惠宣所言,得和生他养他的家人周旋对抗。
梁泽真的会对抗到底吗?
但凡爷爷被他气到身体不适,他会不会立刻向家里服软?
岑依洄在周惠宣明前信誓旦旦,事到临头,根本没有信心。
“梁泽哥哥,推迟可以,你给我个具体日期行吗?”岑依洄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吸了吸鼻子,退一步,“现在是一月份,你告诉我公布的具体日期,约定了不许变。”
梁泽自然是说不出具体日期的。
面对异常“咄咄逼人”的岑依洄,梁泽尽量耐着性子:“依洄,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想得到承认。”岑依洄十分固执,“梁泽哥哥,既然你也是想公开的,那就给我一个明确的期限,我不想无望地等待。”
梁泽有点头疼:“现在决定的日期,到时如果因故再次食言,只会令你更失望。依洄,别胡思乱想,无论我家人知道与否,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我表白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
“我就要具体的日期。”
梁泽从没见识过岑依洄如此轴、如此不讲道理的一面。
他好话说尽,无论怎么哄,岑依洄都听不见去,反复车轱辘那句:要个具体日期。
梁泽不是圣人,累了一整天,情绪也很烦躁。他本来也不是多温柔的人,性格中好的一面,几乎全展现给岑依洄了。
岑依洄今晚闹个不停。
问她理由,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梁泽渐渐也动了火气。
眼看已经三更半夜,梁泽疲乏地按了按太阳穴,一锤定音:“先睡觉,明天继续商量。依洄,无理取闹有个度,你一直固执得听不进解释,到底想要什么?”
梁泽明显不悦,语气严肃凌厉,无端生出令人隐隐畏惧的不耐烦。
落在岑依洄耳朵,不啻惊雷落入湖面。
她先愣住,下一瞬,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爱情正在被消耗。
梁泽如愿让岑依洄安静下来。
熄了灯,岑依洄背对梁泽睡觉。岑依洄的背脊微微躬起,显然是个没安全感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