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位于黄浦江西沿岸新开发一片滨江区域,这一带是本市较为年轻的高端住宅区域,建筑本体多采用大面积的玻璃幕墙和石材立面,小区内绿意葱茏,隐私性极强。
滨江沿岸修建了公共绿地和步行道,除了众多外企和金融机构在此地设立办公室,也吸引了大量艺术馆入驻。
梁泽买下的是一套三室两厅格局的临江住宅,在十五楼,配有大面积的观景阳台。
量房专员带了激光测距仪挨个房间进入,而岑依洄定定地立在阳台上,望向远处泛波光的江面。
装修公司的人完成工作离开,而岑依洄的思绪还在游荡。梁泽从后叫了她名字,岑依洄才反应过来。
梁泽站到她的身旁,顺着她的目光:“在看什么?”
岑依洄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以前在香港练舞的舞房,望出去的景象,和这里差不多。”
第33章胸针你跳舞的模样很漂亮。(二更)……
自从周惠宣离开,岑依洄很少提及当初在香港的生活。
那段与母亲共同生活的经历,尘封在隐秘角落许久,不知怎的今天被划开一道口子,徐徐流泻而出。
周惠宣担任形体指导的基础工资不算多,但她那些有钱男朋友的场外援助相当可观。周惠宣不爱存钱,到手的工资月月花光,工作了很多年还是带着岑依洄到处租房。
然而在钱财方面,岑依洄没有立场评价周惠宣,因为她本人是直接受益者——周惠宣除了负担她衣食住行的开销,还为她在寸土寸金的中环报了昂贵的舞蹈训练班。
舞蹈老师严厉,按照周惠宣的嘱咐,每次课堂如实记录岑依洄的表现并即时反馈。
岑依洄不敢迟到懈怠,放了学,背起书包冲向地铁站,混在熙熙攘攘的乘客中间抵达中环站。
彼时香港作为亚洲金融中心,吸引了全球投资者的目光,恒生指数一再突破历史新高,内地企业争相赴港上市。
中环巍然排列的摩天大楼,户外电子屏经常打出“热烈庆祝某某公司在港交所成功上市”的广告标语。正晴集团上市,也投过铺天盖地的广告。
岑依洄的舞蹈教室就在其中一栋,也是十五楼,立在教室落地窗边拉伸时,能看到璀璨繁忙的维多利亚港。
楼下精英们西装革履,匆匆穿梭于银行和投资公司,和大力发展金融业的申城十分相似。
梁泽盯着陷入恍然回忆中的岑依洄,突然问:“放弃跳舞,后悔吗?”
许多同学和老师问过同样问题。岑依洄根本无需大脑思考,因为“不后悔”三个字已经成为她脱口而出的本能回答。
放弃周惠宣对她倾注无数心血的芭蕾舞,是针对周惠宣抛弃她这个行为,最强有力的惩罚和对抗,绝对不可以谈后悔。
然而“不”字刚到嘴边,就被梁泽打住:“先别急着告诉我。”
岑依洄也不知默默和谁赌气:“不行,你既然问了,我当然要告诉你,我不后悔。其实放弃跳舞没什么的,现在选的专业我也很喜欢。”
梁泽不置可否:“上次去你家里,客厅斗柜上的相框,摆的全是你以前舞蹈比赛的照片。”
岑依洄抿了抿唇:“我大概忘记收起来了。”
说完,肩膀不自觉地微微偏转,试图和梁泽错开眼神。
梁泽却不给岑依洄机会,双手轻握住她的肩膀,让她直面自己:“既然笃定不后悔,为什么肢体语言展现出回避?”
“你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个问题?是想听我说‘后悔’吗?我就是不想完成妈妈的愿望,每次都是她做选择和决定,我总有拒绝的权利吧。”
岑依洄不服输地瞪着梁泽,稍显气急败坏的语气,在他始终静定的专注凝视中渐渐败下阵。
“梁泽哥哥,别聊这个话题了。”岑依洄的嗓音恢复如常,“我要去上正常的大学,这是既定事实,至于后不后悔,已经没有意义。”
梁泽松开岑依洄的肩膀,“依洄,不要钻牛角尖,我并非预设答案想听你说‘后悔’,只是希望你以后做的任何决定,出发点都是自己,不要为了别人的错误而自我为难。”
岑依洄沉默不语。
让她情绪低落不是梁泽本意。
岑依洄对周惠宣离开这件事,抵触情绪还是很重,当下显然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思绪流转间,梁泽轻轻一笑,话锋忽转:“刚才那番话就当作是我补给你的成年生日祝福。”
岑依洄蓦地看向他,眼神写满惊讶。
只听梁泽继续道:“对不起,没记得你的十八岁生日。”
“哪有人过了好几个月才补生日祝福。”
她都从未成年变成了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