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弯道突然射来了道路工程车的远光灯,距离他们的车已不足百米。
徐燊瞥见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徐天朗的车却在这时再次贴上来,车头保险杠发狠撞上他们的右后轮圈。
“抱头!”湛时礼的吼声掺进轮胎爆裂的巨响中。
他们的车瞬间失速,在双向车道上失控旋转。
徐燊在剧烈的离心力中看到湛时礼扯开安全带扑向自己,宽大手掌垫住他后脑,另一只手发狠往一侧打满方向盘。
驾驶座侧迎向山壁撞上去的刹那,徐燊眼前的世界变成了慢镜头。
剧烈的撞击声响重创耳膜,安全带勒进胸骨的剧痛中,他看见湛时礼的袖扣崩飞在他眼前划出一道银色弧线,前方过来的工程车擦着他们右侧后视镜呼啸而过,带起的风直接掀翻了路边的一块警示牌。
撞击声比想象中更沉闷,安全气囊炸开,徐燊听见湛时礼的闷哼压在自己耳边。
轮胎在马路上擦出几米长的青烟,天旋地转地翻滚后徐燊的额头重重磕在车窗上,视网膜里炸开一片血色。
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在完全翻过去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Nic……”徐燊几乎无法思考,摸索着去解安全带,指尖触到温热的液体。
意识到那是什么,他骤然睁大了眼睛,翻倒的驾驶座上,湛时礼的一条腿被卡住,血水正顺着他西裤布料往下渗。
徐燊愣了愣,脑子里一片空白。
鼻尖嗅到浓重的汽油味混着血腥的味道,徐燊勉强稳住心神,踹开副驾的车门爬了出去。
夜风裹上来时他下意识打了个寒战,踉跄着扑到驾驶座那边,透过龟裂的窗玻璃看见湛时礼正在淌血的侧脸。
“Nic!”徐燊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湛时礼艰难抬头,额角的血滑过他的眼睛,正顺着面颊不断往下淌:“快走……”
徐燊充耳不闻,发狠去拽车门。
金属框架已经扭曲变形,他必须用尽全力去拉,带起肋间锐痛。
后视镜里已经有火苗窜起,徐燊来不及多想抄起路边的石头用力砸向车窗,飞溅的玻璃渣在他手臂上划出道道血痕。
湛时礼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收紧的掌心格外滚烫:“快走,别管我了。”
徐燊拉扯车门的动作更用力,碎玻璃渣溅在他眉骨处摇摇欲坠,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
湛时礼哑声驱赶他:“走,离开这里……”
“闭嘴!”
徐燊呵斥出声,尾音吞进沙哑的哽咽里。
湛时礼看着这样的徐燊,意识混乱的脑子里却忆起当日徐燊说的,真正做选择时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但是现在,在死亡逼近的这一刻,徐燊拽着他,执意不肯放手。
“Seren,”湛时礼沾血的手指贴上他面颊,轻得似羽毛拂过,“你睫毛在抖。”
徐燊本能眨眼,也许是被汽油的气味刺痛了眼睛,也许只是因为看见湛时礼半边脸都浸了血。
“你说的,不介意跟我死一块,我也一样。”徐燊从齿缝里挤出声音,通红的双眼里好似浸了泪,眼角熏得滚烫。
他只说了这一句,徒手抓住了变形的窗框边缘往后扯,两只手掌都抓出了血也浑然不觉,颤动的眼睫下那双眼睛黑得骇人。
火舌逐渐舔上车尾保险杠,徐燊的肌肉绷紧到近乎痉挛,车门终于被他暴力扯开。
他拉住车中人往自己怀里拽:“你敢松手试试……”
湛时礼终于认输,强撑起神智极力配合徐燊往车外挣扎。
爆炸的气浪掀过来时,徐燊堪堪扶着湛时礼走出去十几米。
轰鸣声响几乎贴着他们脊背炸开,热浪卷着爆开的车辆碎片自后冲击而来,他们脚步踉跄尚未踩实便被这样的冲击力推倒下去。
最后一刻湛时礼拼尽全力护住徐燊,借着重心不稳的姿势将他罩在了身下。
徐燊的耳膜在这样的冲击中嗡嗡作响,脸颊被迫贴在湛时礼染血的胸口,听到的心跳声比爆炸更震耳欲聋。
他试图抬眼看清湛时礼此刻的表情,燃油二次爆炸的巨响却传来。
湛时礼扣住他手指,沙哑嗓音落在他耳边:“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