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拒霜看清来人,心中一惊,知大事不妙。她偏头向堂内,同时伸手抱住裴述,将头埋在他肩胛处。
笑声早已止住,冯令史走到门前,一眼便见到了岑拒霜,他喜怒无常,拉下脸来横眉竖目,有些骇人,伸出肥腻的手,向着岑拒霜,“你这贱人,竟在此处!?”
岑拒霜见绣屏上的身影渐渐模糊,这才挪动着步子缓缓向前,躬身拾起了太子扔来的衣裳。
却听太子说,“你吻孤的时候,胆子倒是没现在小。”
他的声线听不出情绪,岑拒霜的心头蓦地被揪紧。
她最怕被太子提及的事情还是来了,加剧的心跳在胸腔里咚咚地快要提到了嗓子眼,若是太子细细追究下来,只怕她没法活着走出东宫。
冒犯君威这种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定罪与惩处的方式全权在于太子。
她岑拒霜惹上谁不好,偏偏就惹上了杀人不眨眼、阴晴不定的太子。想来要不是太子仍旧喜欢捉弄于她,她在他无聊的日子里充当了玩伴的角色,他早就杀了她。
他帮她暂时解决表哥的求亲也好,带她回东宫又是治病也罢,兴许只是他兴意未消,她这个“玩伴”还留有价值,不能轻易离开他。
思及种种,岑拒霜敛下眼,连忙谎称,试图蒙混过关,“臣、臣女当时病得糊涂……不太记得有此事了。”
“是吗?”
太子轻笑一声,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唇畔,“那会儿你抱着孤吻,又啃又咬,胆子大得要上天了。”
第27章同榻
她抱着太子……又啃又咬?
昏黑之中,岑拒霜抬起头看着太子,惊得睁大了眼。
唇畔相贴的感觉一霎涌入脑海,又如梦似幻,抓不住更多真切的感觉。
她怎么也回想不起,自己冲上去吻了太子后又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艰难地支起身贴了贴他的唇,随后再清醒过来时,她已是被太子带到回东宫的马车上了。
“既然你不记得了,那便留在东宫好好想想。”
太子瞧她一脸茫然的模样,顿了顿,“又或者……”
岑拒霜问道:“或者什么?”
话方出口,丝衣磨动的窸窣声响自榻缘传来,只见他忽的站起身,其耳边长长的流苏耳坠绞缠得叮叮铃铃,峻拔的身形朝她俯下,犹如山倾,太子的面容顿在了她的咫尺,那双瑞凤眼含着的戏谑,溢着幽幽的流光。
他目光落在她嫣粉的唇畔,“或者,再来一次。”
岑拒霜:“?”
悄无声息,有些安静。
心悦,是第一次有人当面问他,是不是心悦。
这幼稚的两字。此刻他亦发觉,他对待床上的女子在意过多了,甚至清晨时,以为她丢了,他心中是那样的急躁,还有被骗的怒气。
裴述认为他只是对她特殊一点。毕竟她不知他,只以为他是个身份低下的商户子,还说心悦他,愿意和他一起。
他并未回答,眉尾稍压了下去,正看着她,平淡地反问到:“为何会这样想?”
他正经地问,岑拒霜亦正经地开始说:“从前郎君并不让我住里面,还曾威胁过要杀我,如今将床让给了我。赵家阿姊说,心悦一个人便会对她容忍。”
心悦一个人,便会对她诸多容忍。裴述没回答心悦与否,他不知心悦为何,但确实见她欣喜,便又问:“然后呢?”
岑拒霜愣了一下,心悦之后又能怎样?还能怎样?她其实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想问问他。
可成婚生子这话显然不能再说,看他平常精明,此刻却单纯的模样。为了离开,她缓慢试探地说:“就会,对她很好很好,把她当做重要的人,听她的话……让她回家。”
后面几句全被裴述忽略掉了,看着岑拒霜的面庞,只一句入了心,她会成为重要的人。
对他们这样步步皆险的人,重要之人便是软肋,可以用来威胁,令他退步的软肋。
他只想要权势,就不会有软肋,也不会心悦一个人。
这样想,他没了方才同她闲聊的兴致,理智瞬间告诉他,应当把她送走,离她远些。但他不太想深究此事,反倒向床那边走去。
岑拒霜下意识便抱着被子想要往后躲一躲,她退到角落处,总觉此刻有些熟悉,在这儿住的第一个晚上,他就是这样威胁她的。
她已经退到了床脚处,当真是左右为难,如果接着往外挪,那她或许就会直接掉下去,像第一个晚那样狠狠地摔在地上。
可往相反的方向去退,那样就会被逼迫到最里面,退无可退。
如今已经知道他确实对她有些不同,她担心孤男寡女,他趁机对她做些什么。虽然她此刻没跑,僵持坐着,但压迫感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