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杨梦一也不再多说。
“以后就当个包租婆了。”萍姐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杨梦一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某种状似无奈的叹息,忙道:“那多好啊,轻松自在,没事就跟赵老师出去逛逛街跳跳舞。”
“就是。”赵老师接过接力棒,“以后就好好享福啦!”
罗颂一直没插嘴,只是谁出声就碌碌地滚着目光望去,并跟着她们的话不住地点头,乖巧得让杨梦一手痒,想在她头上摸一把。
大概有这感觉的不止杨梦一一个,聊到最后,萍姐和赵红敏都对她说以后要常来,她们给她做好吃的。
杨梦一佯装呷醋,而罗颂有些腼腆地点头。
一时间,众人笑作一团,屋里洋溢着欢悦的气息。
年关将至时,杨梦一问罗颂今年春节想怎么过,罗颂迟滞一息,却还是没能立刻给出答案。
她藏在心里的事,在杨梦一眼里是透明的,但她并不点破,只在罗颂沉默时抱了抱她。
然而,没等罗颂想出一个答案,宋文丽的电话却突然来了,又或者说,是终于来了。
天知道宋文丽是鼓起多大的勇气给罗颂拨去电话,无趣的默认彩铃一遍遍重复的过程中,她也越发忐忑,手也开始冒汗,差点连手机都抓不稳。
其实她已经做好了被拒接的心理准备,也因此,当电话在某一瞬间忽然接通时,紧张与意外竟压倒了一切,她惊诧着呆钝无言。
通话双方隔着屏幕,却都不出声,只有沉默在腾涌。
良久之后,终于有人打破凝滞,是罗颂开口,喊了一声“妈妈”。
宋文丽的眼泪几乎是在对方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流了出来,因而也更无法开口说些什么,只有一颗接一颗的泪珠从面颊上落下,砸在她的衣襟上。
但她忽然变得沉闷又急促的呼吸声透过压缩的电子讯号传到罗颂耳中,还是很轻易叫她猜到了宋文丽的哭泣,可她什么都没有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卷土重来,久到坐在沙发上假装自己正在全情投入于电视屏幕的杨梦一都忍不住伸长脖子,瞟望阳台露营椅上罗颂的神情。
然而罗颂也是紧张的,因此对她的实现一无所觉,只揉着自己的衣摆,将它捏得皱巴巴都不停手。
片刻后,沉闷再次被敲碎,罗颂听到一些忽大忽小的摩擦声,再之后,罗志远的声音忽地填满了喇叭。
“小颂,”他的声音沉甸甸的,“是爸爸。”
罗颂很轻地“嗯”一声,但说无可说,只同样轻轻地喊了声“爸爸”。
“哎……哎……”罗志远不住地应着,短促的音符里也分明夹着哽咽,但他调整得很快,几个深深的呼吸后,复又开口。
“今年过年……你回来吃饭吗?”他尽可能将所有的小心翼翼藏严实,“跟小杨一起来吗……我们一起……吃个饭。”
罗颂抓住了他没藏好的尾巴,心情有些复杂,却也还是没有说话。
罗志远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试图听清听筒里并不明显的另一道呼吸声,以此确认电话没有被挂断。
“我晚点给你们答复。”罗颂在挂断电话前,只撂下这一句话,而罗志远还是那样哀哀地应:“好……好……”
他们的确是这么想的,只要罗颂没有直接拒绝,就已经很好了。
怀着悛心,他们告诉自己,在这以外更多的要求,都算犯了贪。
可理智与情感各行其道,他们仍带着隐秘而卑微的期待。
这份期盼在电话挂断后的第三天得到了回应,他们欣喜若狂,却也知道,必定是杨梦一愿意同罗颂一起回来,所以罗颂才松了口,也因此,他们又生出些愧疚的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