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63章正文完
程青辰手持太后懿旨与圣祖印牌朗声道:“太后有旨,请诸位大臣移步明宣殿。”
伏地接旨的大臣们偷偷斜眸打量程青辰手中那一方九龙令牌,心下震惊。早闻圣祖帝曾传有一令,见令如见圣祖帝。拥此令者,可改一朝帝令。
说得直白些,这就是一张盖了印的空白圣旨。当年圣祖帝担心后人不贤,给明德皇后留下了一个矫枉的机会,好在当时继位的盛文帝贤明德正,在他的治理下,建梁成为了东陆强国,圣祖留给明德皇后的印牌最终没有派上用场。
后来明德皇后逝世,圣祖印牌也跟着消失无踪。一说是它作为明德皇后的陪葬,一同埋入了皇陵。还有一说是明德皇后将它交给了儿媳孝娴皇后,以备后需。如今看来这第二种说法倒是更为准确。
已经坐在院中喝完了一壶茶水的林太尉拂袖起身,看了看周遭还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同僚们笑道:“各位大人还不动身么?待会太后该等急了。”
陛下因卒中而晕厥,恭亲王与魏将军被麻翻在地,死去的季将军突然诈了尸。一连串的惊变,众大臣已经被冲晕了头。
林太尉背着手悠哉悠哉先出了门,原本就随波逐流的大臣们只犹豫了片刻,便随着林太尉一同出了门。
眼见厅堂内的恭亲王大势已去,傅太师面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带着傅氏一派掷袖而择道:“进宫!”
原本人员熙攘的庭院不一会就散了个尽,这场闹剧实是荒唐,久久才回过神的江澜音一时说不出是喜是怒。她睨了半晌自己这个诈尸而起的夫君,杏圆的眼眸流光暗转,冷哼一声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掌心中挣脱了出来。
江澜音大着步子迈过门槛,眼角余光扫到了门口不知何时就被撞得歪斜的招魂幡。心中火气腾升,她愤愤地将它抽扔在地,踩着幡面甩头而去。
院中的程青辰目睹了一切,他看着跨步追出的季知逸,轻咳一声提醒道:“郡主看起来很生气。”
季知逸望着那道消失的背影,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然而他瞥了程青辰几眼,倏然想起程青辰当初在校场向江澜音诉情的模样,他抿了抿唇眼尾轻垂道:“此番令她这般担忧,恼我也是应当的。不过,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总能哄好的。”
程青辰摸了摸后脑勺,也说不上是哪里怪异。就是觉得季知逸这话不像是忏悔,反而带了些攻击性的敌意。见季知逸对于哄媳妇这件事似乎胸有成竹,好心提醒的程青辰也只得干笑道:“季将军说得有理,二位鹣鲽情深,郡主定也是高兴多于气恼。”
江澜音坐上马车时也依旧觉得心胸不畅,直到季知逸掀帘而入,她也没有分予一点眼神。
见江澜音不搭理自己,季知逸识趣的没有立刻去搭话,而是掀了车帘对着赵深吩咐道:“先进宫没到宫门口,谁唤也不用停车。”
听到季知逸的后半句话,江澜音这才微微掀了眼帘。季知逸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暂时没有赶他下车的意思,这才轻轻松了半口气。
“阿音”季知逸试探着开口,见对方没有抗拒,这才慢慢挪近半寸,低声道歉道:“没有事先告知于你,这是我的错。你恼我怨我,我自随你处罚,但是你可不可以理理我你已经许久没有和我说过话了。”
季知逸的声音低沉而又温和,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江澜音的指尖,又一点一点试探着覆住更多,直至手心完全覆盖她的手背,这才敢收紧手指握住她的手,然后蹲身至她的面前。
没有更多的话语,也没有更亲密的举动。
季知逸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麻布袋,将一小堆黑色的种子倒入了江澜音的手心中。
掌心被种子磨得微酥,一直冷脸的江澜音终于有了一些反应,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心,琥珀色的瞳眸中莹光流转。
她认得这种子,她在塞北的家门前便有这么一棵树。
北域有树,三月一芽,七月成干,双年有花,五年结果。两枝交缠,命有百年,一枝枯败,叶凋根腐。
因着这一根双生的树,一荣双荣,一枯尽萎,就如同恩爱夫妻一般,故称作夫妻树。在塞北常被男子当作定情之物送于心爱的女子,寓意着一生双人,祸福与共,生死相依,永不离弃。
“阿音,等此番事了,我便能解甲归田,我们去过你想过得生活。你不用再思考我何时能归家,也不用再担心我是否平安,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生同床,死同穴。”
蹲在身前的男子大概是没说过什么情话,藏于发鬓后的双耳红得似血欲滴。他捧着她的双手小心地握着树种,那双望向她的墨瞳炽热灼人。
季知逸没有文人雅士的浪漫风趣,但是他有真情雕琢而出的一腔真诚。
江澜音低着头与他对望许久,半晌后才将树种仔细地收回囊中,握紧于手心道:“往后不许再骗我。”
墨色的瞳眸光彩渐明,他牵着她的手承诺道:“夫人面前定无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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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明宣殿。
看着殿中已基本到全的文武百官,张大人凑至林太尉身旁小声道:“林太尉,方才进宫时,下官发现这宫中守卫皆换成了北苑军的人,还有大批宫人在洒扫清理,你可知这是发生了何事?”
“张大人方才在将军府不是都看到了么?南府军已被叛贼所控,如今自是再用不得。至于宫中洒扫”林太尉浓眉一耸,有些看傻子一般道:“你说这宫中守卫交替,它是用什么方法完成的?”
“嘶——您的意思是恭亲王以南府军逼宫了?”张大人声量猛升,原本私语嘈杂的明宣殿霎时安静下来。
林太尉撇了撇嘴,交握着手有些瞌睡道:“等太后来了,自然就明了。”
傅棠穿着朝服立于文官之首,傅太师慢慢行至他的身侧面色不愉道:“今日你为何没有去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