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让人一直惦记,不如自己主动留缝,把主权握在自己手中。
“哥!你慢点!”季云姝塌了肩急喘了两口,她抬眸看了看气氛尴尬的兄嫂二人,将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披风递于季知逸道,“哥,嫂嫂的披风。”
季知逸看向身侧的江澜音,垂质的纱摆在微风的吹动下徐徐飘动,上京的早春依旧是留着余冬寒意。
他松开一直紧攥的手,屈伸着过于用力而有些僵麻的手指,接过季云姝递来的披风覆在了衣衫单薄的江澜音身上。
外散的热气被披风拢于周身,一直跟着疾走的江澜音,后衫处已经洇了些许薄汗。她本想脱下披风,但是低首看到季知逸活动在她颈脖处系绳的手指,她掀眸瞥了眼他紧绷沉郁的神情,已经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任由季知逸替她拢好披风。
脖间绳带慢慢系紧,江澜音盯着他漆黑深沉的眼眸,尝试开口道:“我知道你在为我擅作主张的事情生气。对不”
季知逸正在系绳结的手倏然用力,骤然收紧的绳结,惊得江澜音猛然圆睁了眼收紧了线条柔美的下颌。她扑扇了两下睫羽,观察着眉眼又沉了几分的季知逸,心虚而又小声地吐完了尾音:“起。”
垂着眼眸的季知逸神情平淡,他偏头看向一旁的季云姝,季云姝立即识相道:“我想起书社最近来了批新书,我想去看看。你们不用等我了,我待会自己回去!”
季云姝拎了裙摆走得飞快,季知逸收回手静静地立在原地,盯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江澜音只言不语。
江澜音轻抬着眉眼,观察着季知逸的神情。这时她才意识到神情平静的季知逸比先前皱着眉眼的他更具压迫,反倒让她更加紧张不安。
“为什么要应下恭亲王?”吞吐的气息沉而断续,墨色的瞳眸紧紧收揽着江澜音面容上的所有细微神情。
江澜音如实道:“如果拒绝,恭亲王必然不快,这对将军府而言并无好处。”
季知逸顿了半晌道:“他不快,那我呢?”
江澜音只当他是不满她替他作了主,轻轻舒气劝慰道:“我知道你心有郁气,但是让一步可以息事宁人,又何必当众与恭亲王和陛下闹得不开?虽说府中添了俩人有所不便,但明枪终比暗箭易防,往后多多留心便是。”
江澜音觉得自己说得很是中肯,想着季知逸定然能够理解明白,她弯了眉眼温声歉意道:“因着恭亲王是突然发难,我也没来得及与你商量,对不起。”
墨色的瞳眸沉而深邃,季知逸盯着眼前软语商量的江澜音,心间灼满躁意:“恭亲王不快,我也不快,那你呢?你又是什么心情?”
“我?”江澜音倒是没想到季知逸会在意这一点,沉默回想,除了害怕季知逸耿直拒绝而招了恭亲王他们惦记算计外,好像还有些不一样的烦躁。
她凝望着季知逸疏朗的眉眼,倏然想起了魏关月看向他时的绯红面颊。
魏关月不惜成为恭亲王府棋子,做他的妾,她也要顺着那一份心意跟着他。
魏关月并非被逼无奈,她是真真切切地喜欢季知逸。
而魏关月对季知逸的喜欢,她不快。哪怕季知逸果断地回绝了她的情意,她依旧心有不满。
就像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侵占了一样。
喜欢的东西?
江澜音瞳眸一怔,她对季知逸的在意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么?
“你一点也不在意魏关月她们么?”
季知逸还在追问,江澜音踌躇了片刻,牵唇一笑道:“当然在意,如果她们入府,少不得需要费心提防”
“只是这样?”
季知逸的声音轻了许多,江澜音目光微闪道:“这也是无奈之举,暂时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文太傅致仕归乡,太后与陛下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难以捉摸。旁人都认为你娶了我,这是接下了太后递来的橄榄枝,若是不接下恭亲王与陛下的人,接下来他们就很可能会针对你”
“我明白了。”季知逸打断了她的话,一直盯着她的视线慢慢收了回去。
日暮的余晖彻底消散,街边小铺的伙计举着烛火将檐下灯笼一盏盏点明。寒风吹荡的灯笼打着旋将隐在街巷边的两道身影拉长,季知逸深邃立挺的五官在昏黄灯火下晦明不清。
逆光而立的江澜音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她依旧从他挺立的身形感知到了些许情绪。
她低着头看向季知逸被拉得纤长的身影,那道脊梁骨一如既往的直挺,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莫名有些萧索,坚实挺阔的肩头压满落寞。
从吃百家饭的流浪孩童,到如今威震天下的一方名将,江澜音很清楚他这一路的艰辛与无奈。想起他前世的结局,她实在是心有不甘。
季知逸值得更顺畅坦荡的人生,她不希望他与季云姝再入困境。
不仅仅是他们,她也不想再成为旁人砧板上的鱼肉。
江澜音盯着地上孤单的影子,从屋檐下轻轻挪出半步,直到自己瘦削的肩头与他并立,她才重新抬起头看向他道:“我不会任她们在将军府中胡作非为。”
琥珀色的瞳眸映出团团灯火,亮而灼目。
季知逸盯着这双瞳眸许久,心尖微顿,喉间滚动道:“为什么?”
这次江澜音回得极快,眉头轻动不假思索道:“当然是为了我们过得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