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高丰已经在庆谷之战中牺牲,你该放下了。”
“我说了,我不曾见过他的尸骨。”
文华月的语气倏然增重,父女二人僵持了片刻,文太傅低叹道:“罢了。时辰不早了,我该离宫了。”
文太傅微微俯身道:“今日见到娘娘,老臣心愿已了。明日便会呈上辞呈,携眷回乡。今后上京唯留你们姑侄二人,还望娘娘多多珍重。”
文太傅拱手沉身,文华月盯着他微颤的手,终是忍不住伸手搀扶道:“您保重。”
“好。”低哑的嗓音颤抖不已,文太傅挺直了身,整了整衣衫挟书离去。
文华月望着他蹒跚的身影,不禁出声道:“爹!对不起”
挺直的身影倏然一僵,文太傅立在原地,抬手挥了挥。
浑浊的眼白泛起红丝,文太傅毅然背身离去,面上的落寞在那声多年不曾听过的呼唤中消散,不再遗憾。
*
江澜音回到家中,屋里只有洒扫的丫鬟,不见季知逸的身影。
她在府中四处转了转,确定季知逸不在家后,慢慢转至杜管事身边道:“昨日翻找东西,书房弄得有些凌乱。”
杜管事立刻恭敬道:“好的夫人,老奴这就派人进去整理打扫。”
江澜音的视线四处飘了飘,随后轻咳一声看向杜管事探听道:“嗯但是将军最近也在府中时常使用书房,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能否乱动,不若还是先问一问他吧。”
“夫人尽管放心,倘若有重要函件,将军会特别交代,我等也不会妄动。”
江澜音张了张嘴又把到了嘴边的问话吞了回去,杜管事斜眸看了片刻,轻浅一笑道:“不过夫人考虑的也很有道理,最近事务繁多,也许将军也会有忘记叮嘱之时。等将军回来,老奴再去问一问。”
“将军出去了?去哪了?”
杜管事的话音将落,江澜音便接话问了过去,话一出口,她又觉得显得有些过于急促,抿了唇慢吞吞寻了个理由补话道:“之前听将军说曾叔叔和魏叔叔赠了贺礼,本想让将军陪我一同去看看的。”
杜管事是个老人精,自二人从外回来,便察觉出小夫妻之间似是在闹别扭。他笑了笑详尽解释道:“因着南乡解了封城,京郊最近也有些不大太平,所以林将军便邀了将军前去帮忙,过几日方能回来。”
听到季知逸这几日都不会回来,江澜音松气之余又多了几分莫名的失落。
她垂了脑袋点点头,杜管事俯身道:“曾魏二位将军的贺礼已经收入库房,将军特意交代了,那些都应交由您支配,所以一直收纳未动。您可要现在去看看?”
本只是随口找的理由,如今不看又有些打自己的脸。江澜音只得应声道:“好,有劳杜管事了。”
将军府的库房不小,江澜音随便看了几样新堆在一旁的物品问道:“好像比前些日子看得账本多了些?”
“是,此番将军剿匪有功,陛下又赏赐了些玩物。”
江澜音拈了几颗珍珠转看,杜管事接话道:“将军交代老奴,用这些珠子为夫人打制些首饰,满翠阁已将款式样子送来,放在您屋内的小书房中了,只等您挑选。”
“将军什么时候吩咐的?”
“昨日下午赏赐送来后便交代了。”
江澜音拨弄着珠子没说话,半晌后收回手道:“杜管事,你替我寻一寻,城中可有哪位工匠手艺极好,擅于打制器具的。”
“夫人是需要什么东西么?老奴可去寻一寻”
“不必,你替我寻好工匠便可。”江澜音偏头看向一旁的杜管事,轻转眼珠低声道,“别告诉将军。”
杜管事狐疑地望向江澜音,瞥到她不自然泛起红晕的面颊后笑道:“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差人去打听。”
曾、魏两位将军的贺礼堆在两口箱子中,简单的木箱,看起来不会过于隆重,也不会显得太过礼轻。
杜管事差人打开箱子,江澜音上前看了几眼,神情微怔。两份礼物都不乏珍稀之物,但右边的箱子里还呈了些特殊物件。
“左边那箱是曾将军派人送来的,右边那箱是魏将军所赠。”
江澜音俯身自魏将军送来的礼物中挑拣出一些塞北独有的小玩意,都是些儿时她喜欢的物件。
见江澜音握着布织的彩画红了眼,杜管事低首轻声道:“两位将军都甚是关怀夫人,老奴也曾随将军在塞北待过些时日,魏将军的这份礼,倒是承了不少特别的祝福。”
江澜音摸了摸彩画勾唇道:“是,小时候不知道这个是父母于女儿出嫁前准备的百吉纳,只觉得图案有趣便闹着要,气得爹爹直说不中留没想到魏叔叔还记着。”
“不只是这些,还有些塞北的吃食,将军差老奴送至了厨房,只等处理好了再烹于夫人品尝。”
江澜音笑着点头,将那些小物件一一拿出来细赏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