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那我也没记错啊~”李庆海努努嘴,继续道,
“我儿子成绩不错,听孩子他娘说,在辽省都能排进前一百,老师都劝咱家,说可以让我儿子可以复读一年等等,因为当时已经听到风声了,说是高考要恢复。
然后我和我媳妇儿都觉得可以啊,复读一年那不是学的更扎实么,要是能真能考上大学,那就能彻底离开大山,不用在泥里刨食,从山牲口嘴里抢食儿了啊。
但是我儿子却不乐意,因为他本来计划着,高中读完就回到这里,在镇上当老师的。
平白复读一年,加上之后的两年大学,学费不知道要多少钱,家里负担太重了。”
李庆海看戴松一脸不解,便解释道,
“想不到吧,我家当年条件,其实是石松屯里垫底的。
不然我为啥要冒险去山里打围啊,
要不是没办法,谁愿意干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呢?
不仅要供着儿子在外地读书,我媳妇儿身体也不咋好,说到底,还是我的问题,
我光顾着打围,家里的事儿基本不怎么管,那些年,队里的活儿基本都是她在干,公分基本也都是她在赚。
我呢,打到些东西,也不敢拿去卖,卖了钱,这里头的性质就变了,要遭斗的啊!
只敢拿去换些吃的用的,关键山里到处跑的玩意儿,压根换不了多少东西,可以说,那些年家里基本都是靠我媳妇儿顶着。
一个女人,天天干两个人份的农活,久而久之哪里顶得住?
稍微上了年纪,就扛不住,成了病秧子了。”
戴松眨眨眼睛,问道,
“那老李炮你咋不帮着大娘分担点儿活呢?”
这话问出来看似情商很低,但实际上却正中李庆海心中的淤堵,
后者一听戴松这么问,就好像脓疮被人捅了一刀,堵在里头的脓毒瞬间飚射而出。
“哎——!”
一声悠长叹息。
“特么我也想帮我媳妇儿分担啊,但是我特么天生不会种地!
别说种啥死啥了,那田垄让我过去踩两脚,别说到来年,到年中就要绝收!”
“啊?这么玄乎?”
“嗯呢!”李庆海捶胸顿足,“当时我家负责的地,就是让我嚯嚯了两年,为此欠了大队不少粮食,不然我家情况怎么可能那么差!”
戴松嘴角咧了咧,心说这体质也太绝了,真就是老天逼着你吃这碗饭,别的碗你凑过去闻闻味儿都不行啊。
李庆海则继续道,
“那时候我媳妇儿身体不好,就只能在家歇着,做做手工活儿,减少减少开支这个样子,全部都靠我进山,
也是那几年,我开始总结打围的技巧,能耐也越来越大,认识的朋友也越来越多,能换的东西多了,
另外也是上头松了,我能拿山货去队里还钱,这才勉强负担起家里的开支。
不然我儿子根本没钱念到高中。
这也是我儿子不想上大学,想早点回来教书的原因。
一来老师这行当挺吃香的,不仅收入稳定,还能给我俩长脸。
二来他在镇上当老师包吃包住,还有机会拿下福利房,好好干几年,就能带我俩去镇上养老。
然后我俩就上大学这个事儿和他好一通拉扯。
把老师说的,和从老伙计那里打听来的事儿都和他说了好几遍,他才同意复读一年,等着高考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