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过得比我想象中要快许多,我哥做了一桌饭,我爸也清醒了一阵子,我们打开春节联欢晚会一起看了半小时,我爸难得问了我一些关于学校的事情。不过这之后,他又跑出去喝了不少酒,谁也管不了谁了。
距离我无意中在向迪家小区遇上陆星洲已经过去几天,后来我又借口去那儿转悠,却没再碰上过陆星洲和那只太过聪明的陨石边牧。
我还没把这件事告诉向迪,我好像暂时希望这件事只藏在自己的心里。
并且,我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起陆星洲,就像是此时此刻,我们在东岛的秘密基地里聊天,向迪说我在装自闭儿童,其实我是在想陆星洲。
向迪的那帮混混哥们也都陆续毕了业,很少有人会离开这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但无论怎样,大家看起来都还挺开心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发现我和向迪离开的这半年里,不知道谁淘了一个迪斯科球挂在那儿,现在我们把窗帘一拉,迪斯科球不要命地旋转,并且坚持不懈地向各个方向发射刺眼的光。
有人缠着向迪说说出去打工的事情,向迪又把给他二舅当“牲口”用的事情添油加醋了一遍,众人笑了一会儿,转头问我学校如何。
“挺烦的。”我十分诚恳地说,“不想上学。”
一帮人又是:“不行不行,宋安南你要好好读书。”
我:“……”
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期待。
没过一会儿,一群人的话题又来了一个超级大转弯——向迪这半年来丰富多彩的感情经历如同过山车,不带着大家转上两圈实在浪费。只不过在向迪的讲述中,他很巧妙地隐藏了自己被骗两万块以及被绿的事情。
我没有拆穿向迪。我只是观察着向迪的表情,发现他似乎已经从前段时间的失恋状态中走了出来,再一次的,我欣赏他的坚强。
向迪的视线扫过人群,很像是一个散漫的国王,他数了数人头,突然说:“不对,老齐呢?他怎么没来?”
“老齐没来吗?”
大家开始找老齐,发现他人真的没来。向迪有点生气,兄弟之间要讲义气,怎么叫他来喝可乐都不来?太不应该了!向迪开始给老齐打电话,又过半个小时,我们等来了老齐的——战损版本。
毫不夸张,老齐走进来的时候全场寂静了整整五秒钟——他的右半张脸红肿了至少一倍,眼睛变成了一条缝,脖子上也有大大小小的淤青。他实在是……实在是太惨了。
向迪第一个站了起来,沉声问道:“老齐,谁把你搞成这样了?!”
“这绝对不能忍!”
“老齐你说!”
老齐缩了缩肩膀,讪讪笑起来,连忙安抚道:“大家先坐吧,我没事……是我爸打的。”
清官难判家务事。大家刚刚想要抄家伙出去为老齐拼命的劲头降了下来,只是谴责道:“老齐你爸这是下狠手啊,犯什么错能把你打成这样。”
战损版老齐看上去很为难,被一群人围在沙发中间,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有点落寞地打了个马虎眼过去:“没什么,不听话呗,就跟我爸犟嘴吵了几句。”
老齐的说法苍白无力,颇有点“官方”意味,我们只好笼统地安慰了他两句。本来晚上打算一起去吃烧烤,鉴于老齐的情况,大家把他安排到烧烤店隔壁的粥店,老齐只能可怜兮兮地闻了闻烧烤的味儿。
吃完饭散伙,我和向迪找了个网吧上网,进了双人小包间,向迪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滋滋滋地震动不停。他神情严肃地看了半天,两条眉毛一会儿飞起来,一会儿低下去,嘴里喃喃念叨着:“我靠我靠。”
作为一个网瘾青年,我这时候已经打上游戏了,只能一心二用地问:“嗯嗯,怎么了?”
“我可能知道老齐为什么他爸打得那么狠了。”向迪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集中精神,手上飞速操作,和队友一波完美配合打掉对面,等赢了这一场之后,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说:“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