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你是第一个。我今晚才来上班,什么都不熟悉。】
霍仪为了表达最大的真诚,什么都同李尤讲。
【你别不信。】
【我连卫生间在哪都不知道。】
看了屏幕的字,李尤噗嗤笑了。
霍仪不理解,李尤为什么笑,李尤点点霍仪的羽毛面具,塑料的,指头点上去很响动。
李尤说:笨。
霍仪只好点头,青春期的时候,有很多女孩也说他傻傻的。他认为他只是呆了点,他未能涉入的事,没习得经验,自然表现得呆愣。
他的确不是天赋型选手。世界上的能人太多,16岁进中科院,25岁拿杰青的都有,沙砾般,过江之鲫,鲤跃龙门不少也不多。他不算什么,靠选择和努力做到自己最好人生的成果了。
大学同学们,估计没人想过他能去早大读书,能毕业,拿到博士学位。
霍仪按了一会儿,空调温度好像调高了。
李尤把短袖卷起来,这是她无意识的小动作,干活,热,她也喜欢把袖子扎上去,卷成无袖背心的样式。
李尤的肱二头肌很成型,有明显线条,没专门练过,提工具多了,自然就是这样了。
她工具挺重的,光是装冲击钻的那个箱子,就有十来多斤,冲击钻不重,就是不同规格的批头太多了。
上大学,她还是个偏瘦的姑娘,一百一十斤上下,做了维修工,体力消耗大,每天中午在外面吃得多,就长了十来斤。
霍仪以为是要按手臂的信号,把李尤手臂握住,给按上了。
李尤不让霍仪按了,撑起身坐着,霍仪歪着头,眼神茫然疑惑,像狗狗探头的表情,好像在问怎么了?
李尤拍拍身旁沙发,叫“霍意”坐在她身旁。
“又不唱歌,两个人又玩不了牌,你想给我按一晚上腿么?”
霍仪愣愣摇头,捧着手机打字:【你说怎么玩?我都听你的。】
【我不会玩。你别嫌弃我就行。】
霍仪就差把“下一次还点我”写脸上。
李尤摸了下霍仪的头发,微笑说:“不嫌弃。我带你玩点新鲜的?”
霍仪忡愣望着李尤,李尤眼睛是笑着的。但沉如黑夜,有一点精妙的亮光。霍仪一跌进去,像失重落进太空,恐惧的黑暗海水蔓延过他的身躯,喉骨,下颌,鼻孔,眼珠,快窒息了。
危险。
不知道要怎么玩,但绝对会过界。
不然,李尤不会说出我带你玩,带着玩,一定是常人不会玩的。
李尤的提议很危险。
霍仪那点小动物规避风险的警觉出现了。
可霍仪还是点了头。
有些时候,人就是会做坏的决定,人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霍仪做了太多好决定,才拿到文化精英的身份,好决定必然偏向某个价值标准。有标准,就有规范,有规范,就有框定的横线竖形,人必须得将自身人格躺进框定的格子。
霍仪只有高中和博士期间想死自杀的时候,才做了超出规范的坏决定。
他真的很难说拒绝。拒绝上学,拒绝写作业,拒绝霸凌。哪怕高中尘封在箱子里上锁了,他也只学会了规避风险,提前逃避坏的人和坏的灾难。
如果已经身处坏环境中,他只能承受。
如果不想承受,决心拒绝灾难,就是鱼死网破。
所以家人不太理解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要闹自杀的原因也在这。
好久没做坏决定,霍仪意识到这可能是坏决定。
但还好吧……也不知道是什么,不一定坏。
霍仪劝自己,还可以逃跑。
如果李尤要对他做什么,他就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