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永宁县的人,自上而下倒是都挺会作怪。”前面二位县令大概也听到了裴杼跟郑兴成的官司,不客气地咬着耳朵。
平白无故让永宁县出头,对这些县令而言别提有多糟心了,从前永宁县不过是五个县城里头垫底的那一个,又穷又破,谁人提起来不是满腹鄙夷?可如今却也抖擞起来,不仅借着州衙的前修建了水渠,还跟安平县合伙开了一间不知道做什么的工坊。
“敢跟永宁县合伙,张县令也真不怕赔得血本无归。”
槐县县令凑过头来:“他们敢建,肯定是能赚钱的。只是永宁县的位置不好,万一建好之后,胡人又再次南下捣乱了该怎么是好?”
刚说完,忽然感觉后背一凉,转过身时,竟发现张县令已然站在身后,目光阴森地锁着他们每一个人。
众人立马噤声。
张县令忍了忍,没有发作。他一直都听得到,只是听他们议论的是永宁县才没出头,可后来听到了胡人那句,心头那股无名火便一下子起来了。
这群人可真是嘴碎,不仅嘴碎还恶毒!一点不盼着别人好,竟然诅咒胡人南下坏他的工坊!那可是安平县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工坊,还没赚钱呢,他们就这么咒,究竟是何居心?
要他说,就该让胡人去他们那儿扫荡一番,也省的他们在这儿说风凉话。
几个县令还没安静多久,便听到车架声徐徐而至。
裴杼忙带人前去迎接。今日本该是去县衙处,但是太守大人事先吩咐过,先看城外的水库。如此,众人才都聚在水库边。
不多时,数架马车停在河口。裴杼暗暗打量这州城里的马,也不比他藏起来的那些马强健到哪里去啊。他现在是缺少精于养马的人,否则有那几百匹良驹在,若是想经营养马的营生也方便,说来说去还是缺少人才啊。裴杼惋惜了一瞬,随即便上前行礼了。
刘岱落地之后,免了众人的礼。
余下人他都熟悉,毕竟也见过许多回了,只永宁县的官员知之甚少。打头那位年岁最轻,相貌也最为出众,明明只是个小县令,往那儿一站却有股不卑不亢的劲,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底气?
刘太守轻笑一声,行至跟前。
裴杼再次作揖:“下官永宁县县令裴杼,见过太守与诸位大人。”
刘岱亲切地将人扶起了这位欠了州衙巨款的县令,打量一番后,朝着众人笑称:“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老夫任官多年,也未曾见过这样年轻的县令。”
其他几位县令点头称是,心里却不以为然。真要是英雄少年,也不会落得去永宁县任官的下场了,也就只有永宁县自己人才会将这个位置当成宝。
“大人谬赞。”裴杼欠了欠身,继续为太守跟其他州衙官员引荐。
今日除王绰之外,县衙叫得上名头的都过来了,裴杼本也想让王师爷过来凑热闹的,奈何师爷说自己病了,只好让他单独在官舍休息。余人一字排开见礼,等到介绍郑兴成时,裴杼发现这厮忽然殷切地盯着他。
直勾勾的,想忽视都难。
二人虽不合,但总归还是有点默契在,裴杼心下了然,转身道:“这位是县丞郑兴成,在永宁县任职多年,颇为勤勉。先前胡人肆虐,抢夺了税粮又劫走百姓留下的粮种,还是郑县城开了自家粮仓,献出粮种为百姓应急。”
郑兴成心中大定,感激地看了一眼裴杼,不管从前如何,总之今日这份恩情他是记下了。
刘岱颔首,赞许地望着郑兴成:“有官如此,乃是百姓之福,诸位也当效仿郑县丞,多为百姓着想才是。”
诸位大人面色有些微妙,要他们跟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儿学?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只有郑兴成克制不住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太守大人夸奖他了!
初次见面便已留下不错的印象,郑兴成感觉调动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了。
裴杼提过了郑兴成,还想好好介绍一下魏平,却在半途被杜良川给打断:“直接带路去水渠吧。”
裴杼无不遗憾,但也只能照做。
永宁县的水库,乃是集五县之力开凿出来的,甚至到后期时,其他诸县出的力并不比永宁县少。合力之下,这水库自然也建得尽善尽美,就连水库边的小道也都垫上了石块,早早地种下了垂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