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回借住的寮房,东风打开门,送柳銎进去,自己停在门口。这是最后机会了。等张鬼方跟上来,东风一把抓住他问:“刚才是什么意思?”
张鬼方说:“什么什么意思?”对他憨憨地一笑。东风恶道:“不要装傻。”张鬼方说:“本来就是傻的。”
东风把他破破烂烂的前襟揪住,拉到身前,张鬼方说:“我这些天一直在想……”
东风问:“想什么?”张鬼方说:“我想——乐小燕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师哥是你最惦念的人……”
东风打断他道:“不是。”张鬼方改口说:“是你最恨的人。”东风说:“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张鬼方笑道:“所以我想,我也要有一个‘最’才好。做不成最好的、最厉害的,做最傻的也好。”
在少林住了五、六天,每天粗茶淡饭。柳銎以前住在地牢,过惯苦日子,东风最落魄的时候,天天吃豆芽,所以吃斋不是难事。
只有张鬼方,淡得受不了了。每天看着碗里稀粥,和东风有气无力说:“寺里只供这种饭菜,大家饿得半死,没精力犯戒了,是不是?”
东风说:“你要犯什么戒?”张鬼方看看碗,东风说:“真没出息。”张鬼方拿筷子夹一下东风,东风又说:“这就不够傻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忽然有个小沙弥跑来问:“两位施主,可是一个姓东、一个姓张?”
东风赶紧噤声,答道:“是我们。”小沙弥说:“方丈有请。”领他们来到禅林正寝。东风心说:“不在寮房谈话,到这里谈,想是有要事了。”理理前襟,举步走进去。
柳銎已经坐在屋里,道澄请二人上座,遣走伺候茶水的小沙弥,又关了门,才说:“东风小施主日前所说的事情,今日已有回信了。”
东风心中一凛,正襟危坐道:“结果如何?”道澄说:“的确没见到元碧女侠的面,贵派掌门说,元女侠身体抱恙,不便出面见客。去华岳派打听,也的确听说何有终这么一个人。”
东风说:“何有终为祸武林,不单单对华岳派下毒手,终南剑派也好,泰山派也罢,全都着了道。如今江湖上三大门派,只有少林硕果仅存。虽说《相光手》《五轮指》书里用的是梵文,不怕被人偷去,但也请道澄大师多加提防,切不可放松紧惕。”
道澄反问:“东风小友有甚么意见?”
东风沉吟道:“其实这次来少林,除了报信以外,我们另有个不情之请。我想何有终这一难,他天赋卓绝,学什么会什么,武功也是愈来愈强。如果不管,以后必然唇亡齿寒,无人可以独善。但柳前辈多年未曾露面,张鬼方又是吐蕃来客,新到中原,暂没有多少名气……我嘛,不过被逐出门墙的弃徒一个,更加说不上话……”说到此地苦笑一声。
道澄会意道:“是想借少林牵头,大家合力起来,对付这个何有终,是吧。”
东风点头道:“是。”道澄笑道:“但是这两天,少林正好收到一封信。好像有人赶在我们之前,做了这件事呢。”
东风和张鬼方对视一眼,心里都想:“何有终本不是个特别张扬的人物,除了三大门派,还有谁知道他的事情,而且胆敢与他叫板?”
道澄仿佛看穿他们心思,说道:“是谭盟主寄过来的,邀大家秋天赶来长安,举办一场‘武林大会’,共议何有终的事情。”说着拿下一张纸笺,放在桌上。
东风惊疑不定,想:“怎么会是武林盟主?”又想:“我竟然忘了谭盟主!”背后忽然一阵发寒,不知不觉抓紧张鬼方。道澄见状问:“有甚么不妥么?”
就连张鬼方也有些不解。东风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两个曾有一些机遇,认得盟主夫人陈否。后来请她办过一件事情,所以有点猜疑。这个何有终,指不定就是盟主手下的人,而这次的武林大会,指不定是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