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造访终南山,张鬼方扮外门弟子,和封笑寒曾有一面之缘。当时面目做了伪装,但他身形、肤色都太显眼,被封笑寒一眼认出来,说:“这不是我终南剑派的外门弟子,张芝么?”
其实封笑寒听过他不少事迹,明白他并不真是个笨手笨脚大花生。出言调侃,也只是故意激怒他而已。
张鬼方道:“对了,是我,我是终南剑派的外门弟子。要是打赢,终南派的掌门也给我当当。”大步走入场中。
封笑寒肚子里暗暗地恼火,但要真的生气,又显得自己气量太小,为难后辈,只得强笑道:“有这样雄心壮志是好事,但也不要太爱说大话了。”把剑横在胸前,作一个起手,又道:“那就请吧。”
张鬼方也抽出长刀,双手握着,往前一挥。这些年他和东风过了无数招,对终南派剑法烂熟于胸。封笑寒要怎么应对,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出来。两边各自试探,来来去去几个会合,果然和张鬼方料想的相差无几。
但他一时也不敢托大。要是子车谒手里当真有个机括,自己非得分神注意不可。张鬼方略作沉吟,朝旁边“震”位跨一步,接“艮”“坎”,绕到封笑寒身后。
这样一来,封笑寒挡在他和子车谒中间,暂且不怕针了。封笑寒急急忙忙转身过来,一招“横扫千军”紧逼两步,没能将他逼回去,只好站在原地对了一剑。
封笑寒手中拿的是“无无明”,锋利无伦。张鬼方心里却想:“能斩得断‘无挂碍’,不怕你的破剑。”丝毫不避锋芒,一个劲往剑身招呼。终南剑法繁复轻灵,三忘刀法势沉力猛,厅里剑影刀光,敲锣价吵嚷,比过年还热闹。
群雄看得高兴,在底下嘻嘻哈哈。东风趁乱对宫鸴说:“你盯紧封笑寒。”自己看着子车谒。
过到四十招上下,以往对手都败退了,张鬼方仍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愈战愈勇,隐隐要压过封笑寒。
就在此刻,封笑寒倏然低头,一招“平沙落雁”,连环三剑,点下路“伏兔”“足三里”“冲阳”三穴。张鬼方正欲跳起来躲,眼角忽地看见一道亮光,一闪而逝,料想就是那根银针了。
这针极轻极细,没有风声。若非张鬼方提早注意着,几乎不可能看见。他长刀在面门一晃,把针格开了。
东风问:“你看封笑寒,手指手腕动过没有?”
宫鸴摇头道:“没有。”
东风方才却看得清楚,银针发出的一刹那,子车谒右手微微地一抬,好像牵动什么机关。但他一错眼,仍没有看清针从何处发出。好在张老爷躲开这一针,往后还有别的机会。
场中两人斗得难分难解,渐渐有议论声说:“这个吐蕃人是谁?”又有好事的人笑话道:“封掌门,这个小子武功好厉害,你当真打得过么?”
封笑寒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长剑一转,舞个剑花,说道:“没成想你刀法练得不错,从现在开始,我要使出真本事啦!”
众人只当他在为自己找补,又嘻嘻哈哈地调笑几句。孰料封笑寒剑路一变,不复之前轻灵,当中一指,破风时竟有“嗤嗤”的声音。宫鸴不解道:“这不是你们‘天罗地网’么,难道说他已看出破绽来了?”
东风只顾着看子车谒,心思早已不在场上。闻言呆了半晌,才说:“不对,他想把张鬼方逼过去,方便子车谒发银针。”
封笑寒不顾攻守章法,又是“唰唰唰”三剑,一味地把张鬼方逼到角落。张鬼方本就站得偏些,此时已经退无可退了。
封笑寒忽然旋身一让,与此同时,子车谒又微微地一抬手腕,一根牛毛飞针刺向张鬼方胸前“璇玑”穴。大家都觉张鬼方陷入绝境、没有生机了,张鬼方却将足尖一点,向后跳上桌面,踢起一只空碗。遭殃的一桌大声惊呼,又听“叮”的一声脆响,银针落进碗里,
封笑寒简直怒不可遏,顾不得装大度了,沉下脸道:“你跳到别人桌上,已经是犯规了。”
东风心说:“外面放一个子车谒,难道就不是犯规了?”又怕张鬼方不会讲话,引别人嘲笑,隐隐地有些着急。结果张鬼方说:“什么时候讲过,桌子就是界限了?”
他们比武之初,只是推开厅中的桌子,的确没有画过擂台边界。封笑寒一时哑然,面孔憋得发红,最后也只骂道:“你这个不讲理的东西。”
张鬼方仍站在桌上,单手叉腰,道:“是你们几个考虑不周,怎能怪在我头上。既然没画界线,我爱跳哪里跳哪里,谈何犯规。”
封笑寒道:“你一个吐蕃人,我们选中原的武林盟主,你来凑什么热闹?”张鬼方更加得意似的,一昂首说:“我祖父祖母是中原人,我师父是‘拂柳山庄’老庄主,是中原人,我学的‘三忘刀法’亦是中原武功。你们要推选,我怎么也当得半个盟主罢。”
封笑寒冷道:“你祖父祖母是中原人,那你爹呢?你不会没有爹教吧?”说罢阴森森地笑了两声,张鬼方抿嘴不响,也阴沉沉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