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透过旁观者的视角,我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唠叨我吃饭穿衣的妈妈,而是一个勇敢无畏的真相追寻者。
我想起小时候偶尔听到的只言片语,关于我那几乎没有记忆的父亲。
他也是一名记者,在我很小的时候因为一篇报道而“出事”。
妈妈很少提起他,但在她极少数失眠的夜晚,我能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叹息声。
也许,她对我的保护,是因为她知道这个职业可能付出的代价。
“慕承远同学,你能分享一下对这篇报道的看法吗?”
教授突然点名,我猝不及防地站起来,感觉全班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这篇报道……”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像个专业人士而不是正在经历青春期叛逆的儿子,“展现了记者应有的社会责任感。作者不仅报道事实,更为弱势群体发声。这种勇气……很值得敬佩。”
说完这些,我忽然意识到,我刚才不只是在评价一篇报道,更是在描述我对妈妈的敬意——那种我平时很少表达的感情。
教授满意地点点头,转而继续讲解。
我坐下来,目光再次落在屏幕上妈妈的署名上。
那一刻,我忽然理解了她的担忧——她害怕我偏离她认为“安全”的道路,就像她害怕失去我父亲一样。
她的严厉和控制,或许只是爱与恐惧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放学后,我走在校园的银杏大道上,夕阳将树影拉得很长,像是大地上的涂鸦。
如果妈妈知道我内心对她职业的崇敬,她会高兴吗?
如果她能理解“喵の物语”对我的特殊意义,我们之间的隔阂会不会消失?
或者我们注定要在这两个世界之间拔河,直到一方精疲力尽?
回到宿舍,我拿出手机,思考着该给妈妈发什么信息。
我们已经整整两天没联系了,这对于以前每天至少通话一次的我们来说,简直就像是平行宇宙的异常现象。
“妈,关于咖啡厅的事,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写完又删除。
“妈,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请相信我的选择……”这个听起来太固执了,也删掉。
“对不起,妈妈,我不该那样和你说话……”这句显得我完全认错,也不符合我的本意。
写了删,删了写,反反复复二十多次后,我最终只发了一条简单的信息:“妈,我在学校一切顺利,不用担心。”
短短十秒后,回复就来了:“知道了。照顾好自己。”
八个字,没有唠叨,没有质问,也没有我期待的和解信号。
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妈妈——她通常的回复会长达数百字,从我今天吃了什么到最近天气转凉记得加衣服,再到隔壁李阿姨的儿子又考了第一所以我也要努力……
不知为何,这简短的回复比任何责骂都让我心里发毛。妈妈从来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她的沉默背后,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大招”正在蓄力。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手中无意识地捏着藤原经理给我的小猫应力球。
窗外的天空渐渐变暗,校园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像是点点星光落在了人间。
在我半梦半醒之际,脑海中浮现出两个身影——戴着猫耳、笑容灿烂的“夜见遥”,和那个认真记笔记、举手发言的“慕承远”。
他们看起来如此不同,却都是真实的我。我只是希望有一天,妈妈能够接受这个完整的我——包括那些她不理解、甚至不认同的部分。
带着这个想法,我终于睡着了,梦里的我戴着猫耳,妈妈却只是笑着摇头,递给我一杯她亲手泡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