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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相逢少年时第八章日常劳务（第1页）

（八）日常劳务

见礼结束，父亲宣布，明日辰时四刻开祠堂，将采菊和东芝入族谱。嘱二人规范礼仪，谨守时间。

从父亲母亲房内出来，东芝小心地问采菊：“妻主，夜间污水倒与何处？”采菊于是领着他走出院子，院墙外北面临街就是自家医馆，医堂一大间，药房一大间，并一个小跨院。大门正对东方，出门就是一条两架车宽的路，路东面是广袤的农田，顾家的耕地就在此处。尚未春耕，地里一片荒芜。南面是宽广的一片杂草地，走过去有一条大沟，采菊指着大沟说：“就倒在这里”。东芝回应：“妻主，东芝知道了”。两人走回院子，东芝将三个屋檐下放置的污水桶进行整合，提着出去倾倒。采菊开始搅动辘轳从井里打水洗污水桶，刚刚将水桶升至井口，尚未伸手提出，东芝已提桶进来，快步走到井边，接住水桶，对采菊说：“妻主，以后这些活都由仆身来做，仆身刚来，不知之处妻主告知吩咐即可。否则东芝心内不安”。

采菊道：“东芝，家里的活计很多的，怎么可能都让你干呢？你没来时，这些我都是要做的”。东芝回道：“妻主，东芝既是赘身，便应一力承担。恳请您体谅”。采菊心里翻了个白眼：让你干活倒是体谅你，让你少干倒是不体衅你了。谦卑也不是这样的好不。东芝提出水桶，倒出一部分挨个涮洗污水桶，又出去倒了一次。回到院里关上大门。把桶各自归位，从祖母屋前拿回柴筐。

牲口棚旁边就是柴房，打开门，里面垛着半屋柴禾，半屋干草。东芝搬了一堆大树段，开始劈柴；采菊把鸡放出鸡笼，去拌鸡食喂鸡。喂完鸡，她帮忙收集劈好的木柴。劈好一堆儿后，东芝忽然发现，他穿的衣服似乎不适合干活，有些弄脏了。站起身问采菊：“妻主，平常干活，应是穿些旧衣吧？”采菊扶额：“是呀，我也忘记了”。说完领着东芝回房。从堂屋左侧放着的木箱里找出两套旧云服（这里棉花叫云絮，所以棉衣叫云服，还好，此乡彼时已有云絮了，故乡好像是明朝才引进的），拿到卧房，对东芝说，“给你备了两套衣服，一套云服，一套厚夹衣，但日常劳作，还是适合穿旧衣。这些旧衣都是父亲穿过的，但你比父亲瘦也没父亲高，穿着有些肥大，干活时进风。回头我帮你改一下。你今日先凑合着穿可好”。东芝很囧地说：“妻主，东芝身无一物空身进门，实在是给家里添麻烦了”。采菊说道：“也是我考虑不周，只给你备了冬春的常服，咱们是庄户人家，常年要家里家外的劳作，穿新衣做活总觉得不妥。其实也无妨，新衣终会变旧，咱们平时也几乎没有什么外事见人的活动”。说完拿出给他准备的蓝色云服，一双黑色云鞋，说，“你就换上这身吧，旧衣还是等晌午后我给你收一收再穿”。

东芝顺从地换上新衣，看起来很合身，鞋子里面垫了厚垫，略略挤脚，穿开了就会好。他内心很复杂，在家里，他从未穿过新衣，都是父母的破衣改改给大哥穿，大哥穿完就更破了，自己再穿，破的不能再破，还要给小弟穿。如今，自己做了赘婿，反倒是有了好几套新衣。赘婿，就像是镜子的两面：一面照着他是小心翼翼，低眉敛气的样子；一面照着他衣着鲜亮，脸色光净的样子，而且，这两种样子相伴相生，交替浮出。

采菊也换了套适合干活的衣服，两人重又出去劈柴，柴劈好了，东芝将它门分成三份，将最大的一份抱入厨房的灶边，用从祖母屋檐下拿回的小筐，装起一份，对采菊说：“妻主，您先回屋歇着吧，东芝现将柴禾放回房里”。采菊说，“你去吧，我把剩下的柴禾送到父母屋里去”。说完从柴房又取了只筐子，装剩余的木柴。东芝又走过来阻止她，“妻主，让东芝来装，您小心手上扎刺”。装完木柴，两人分别进入不同的房间。父亲正准备着去医馆，见采菊进屋，对她说道：“菊儿，他应该是不怎么会干家务活儿，你教他时要多动嘴，少动手，尽量让他多干，尽快适应赘婿生活。马上出了正月就该种地了，到时候他也没空再多做家务。父亲知道你心善，但不能总是妇人之仁。少年经不得顺境，世间有一半事是有所激有所逼而后成的”。

“父亲，道理采菊明白，可是总觉得他挺可怜的。我尽量按父亲的意思做”，采菊应道。她知道，父亲是想先树立起威仪的，但她并不是很认同。

父亲出去。采菊也跟着出来，看到东芝也从她们的房间出来。正好碰到，东芝拘谨地弯腰向父亲打招呼：父亲。父亲嗯了一声，说：“你们忙”，遂向院门走去。采菊对东芝招手，“母亲去照顾祖母了，随我来”。东芝应是，和采菊进入父母房中，先到后屋清理灶灰，采菊告诉东芝，现在天气已转暖，炉灶只早晚烧一会儿就可。白日里把它封起来，不让他们烧，这样就可节省柴禾了。说完教他怎样封炉火，让其能保持不灭。东芝照采菊说的方法封住炉灶，自己动手洒水，扫灶上的灰尘，扫地下的灰土，同样顺利找到瓦盆，清洗抹布，仔细擦拭置物架，又到父母卧房擦拭桌椅板凳等家具，到堂屋擦拭桌椅、案桌，清扫了所有地面，放置好各种用具，忙而不乱。干完这些活儿，端着装满灶灰的簸箕，请示采菊：“妻主，这些灰放到哪里？”采菊帮他开门撩起门帘，说：“都放到菜园，这些都是草木灰，很快就该整地追肥了”。

东芝端灰出去，采菊关好门，带着他走到院子西面的空地，这片地差不多八分多，不到一亩，一年四季的菜几乎都是她和母亲种下的。东芝倒了灰，采菊接过簸箕，东芝到井边打水，然后提着一大桶水随着采菊进到父母房间，他很细心的把一只暖罐的水和地上放着的小缸中的水盛到脸盆里，然后才倒进新汲的井水。采菊心内赞赏，他干活不是莽撞的干，而是先用心观察，心思细腻，考虑周到，干活时不紧不慢，有条不紊，一看就是用心思在干。不禁心内感叹，跟聪明人合作，省心。

打好了水，东芝问采菊：妻主，父母房中还有什么可干的？采菊领他来到鞋架旁的竹篓边，说道：“东芝，咱们家三个房间的布局都是一样的，要洗的衣服都是放在这里的，但是你是女婿，不好动手翻检的，一般母亲会把要洗的衣篓放到屋檐下，祖母的也是。平日里这个时辰，父亲大多是去医馆的，母亲是会陪祖母说会儿话的，这个时间我没事的话会陪你进来的”。

东芝回应：“谢谢妻主，东芝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