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章心里把玩着这三个字,面沉如水。
是不上心,还是防备。
他分明,已经做了一个慈爱兄长应当做的所有事情啊。
-
宋枝鸾从宫里出来就生了病。
一能下榻就进了宫。
宋怀章黄袍加身,背对着她与臣子交谈,宋枝鸾没等多久,太监便请她进养心殿。
宋怀章和宋定沅的身形很像,有那么一刹那,宋枝鸾仿佛看到了宋定沅的影子,她无端有些胆寒。
宋怀章仍然像从前那样,对她无微不至,宫人端上来的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只是在养心殿内,不知何时已经遍布药味,空气略微苦涩。
宋枝鸾实在等不及了:“皇兄,你答应过我的事,如今还算数的,对吗?”
宋怀章看她脸色苍白,轻轻捏起她的下颚,“你的病尚未好全,如何这么急,皇兄答应了你登基之后就会将皇姐接回,自然作数。你嫁给谢将军,我在朝中得他助力,剿灭叛党,坐上帝位。即便没有之前的承诺,皇兄也会了却你的心愿。”
“那皇兄准备何时接长姐回来?”宋枝鸾唇角不自觉松乏,“冬日快过了,路上积雪消融,马车好走,姐姐路上能少些颠簸。”
“小鸾,你现在是护国长公主了,也应该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宋怀章沉顿片刻,“如今朝纲混乱,邻国局势也不安稳,我若在此时与西夷翻脸,恐怕夜长梦多。”
宋枝鸾的性子已不如从前急切,可听了他的话,仍旧陷入一阵沉默。
宋怀章面有愧色:“再等等。”
宋枝鸾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他安抚道:“皇兄已经命人建造朝阳公主府,等府邸建成,皇姐也该回来了。”
宋枝鸾猛地抬头,“真的?”
“真的。”
“好,我再等等,再等个一年半载,一两年的功夫,总该够了,”她眼神有些飘,慢慢吐出一口气,看着宋怀章道:“那皇兄,准备如何处置宋缜堂兄?”
宋怀章凝眸:“这不是你该过问的。”
宋枝鸾没有后退,提裙跪在地上,希冀道:“皇兄,堂兄已经身死,堂叔也已伏法,看在堂兄几次三番救过你我的份上,起码留他一具全尸,让我为他好生下葬。”
自登基以来,这是宋怀章第一回见宋枝鸾行大礼。
他微微低头,轻叹一口气:“朕会考虑。”
皇兄仁厚,这话说出来,以宋枝鸾对他的了解,该有八成的把握是答应了。
她站起来,淤积的心结松了缝隙,模样都没那样紧绷了。
御医随后进来请脉,宋枝鸾没有多留,宫变过后,皇城里始终蒸腾着一层血气,出朱雀门时,稚奴扶着她道:“殿下的气色看起来好一些了。”
但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稚奴想。
穿着襦裙的公主未施粉黛,踩着玉阶上轿辇,在进轿辇的那一刻转过头来看向宫苑。
她眼里反映着明黄琉璃瓦的余晖,那是夕阳辗转沉浸在她眸底的。
上一回得了还是太子的宋怀章许诺,宋枝鸾风风火火出宫,扬起的脸无一处不明亮。
这次却有了阴翳。
她怔怔道:“皇兄不会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