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被收走了,傅宝云坐在床上,无所事事。她确实也想不出有什么事情急着需要她去做。唯一惦记的就是还放在殡仪馆的骨灰。失去了母亲,她更加明确地意识到,自己过去几年的生活,几乎完全是围绕着为了和母亲共同拥有一个还算宽裕的未来。她知道,有的人会更加努力工作、生活,所谓麻醉自己,但现在她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世界上还有哪一味针剂能麻醉她。
门打开了。虽然傅宝云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害怕父亲身边的那些人,她还是反射性地退到床里头,背部靠着墙。看清了进来的不是男性,而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时候,傅宝云产生了一种错置感,就好像她没有被事实上的绑架,眼前的女子只不过偶然闯进了她订的客房。
“傅宝云,来吃饭。”
“你是谁?”
“出来啊。就我一个人在。”
女子说完,就出去了。傅宝云下床,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女子正在把好几个塑料碗摆放在茶几上,饭菜冒出热气。
“我叫杨忆。来坐。”
杨忆掰开一次性筷子,不等傅宝云坐下,先吃起来。傅宝云的确是饿,她也坐下了。肉末烧茄子,芹菜肉丝和一碗蛋花汤。傅宝云愣了一下。头两个菜,她家摊位上常做。杨忆催她吃。她夹了一筷子,确认这不是父亲做的,咸淡更合她口味。傅宝云一边吃,一边暗暗打量女子。细看之后,发现杨忆没有第一眼看上去那么年轻,眼角已有些许纹路。
“你做的饭?”傅宝云说。
“当然不是我。”
“我爸呢?”
“你爸?我懒得去问。你真想知道?”
“不太想。”
“那就行。”
吃完饭后,杨忆把东西全部扎进塑料袋,把大门打开一条缝,走出去,锁上门。傅宝云本来以为她今晚不会再回来,但是十余分钟后,她又回屋了,说:“刚才抽烟去了。”
傅宝云闻得出来。她说:“还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杨忆右手掌按在髋骨上,含着嘴唇,想了想,说,“要玩游戏吗?”
“游戏?”
“打游戏机。”
傅宝云皱眉,抬了抬自己厚厚包扎的左手。
“体感游戏。单手玩就可以。离睡觉时间还早,反正我也无聊。”
“……拿出来看看。”
杨忆走到电视机旁边的面前,踮脚。浅蓝色针织背心朝上掀起,傅宝云看见了她腹部文身的一部分。杨忆把一个帆布包拿下来,从里面取出东西。转过身的时候,她主意到了傅宝云的眼神。
“感兴趣?”她把背心卷起来一些。“看。”
“……这么大一块,不痛吗。”傅宝云有些害羞,把脸转过去。
“刚文上去的时候,痛是小事,痒比较难受。来玩游戏咯。有人问起你可别说啊,没人知道我放在这。”
那是一台老旧的wii游戏机。杨忆把它接上电视,对傅宝云说:“你到我左边站,免得碰到受伤的手。”
傅宝云照办了。杨忆把一只手柄交给她,然后说:
“我看看,一个手可以玩的啊……你要玩羽毛球还是保龄球?”
“羽毛球吧。”
“行,刚才我吃得比你少。这时候就比较有优势了。”
“不一定吧。”
游戏开始,傅宝云完全没掌握到挥拍时机,连失两球。
“我说的吧,吃得少的人占优。”杨忆笑着说。
“再来。”
他们玩了快半个小时,一开始傅宝云连续惨败,逐渐赶上来,最后杨忆在总成绩上险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