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终于躲进了几片淡淡的云里,周围更黑了,船的速度也开始减慢。
这样又慢慢走了两个时辰,天终于开始变亮了,虽然太阳还未升起,但毕竟可以看清远处的航道了,船队渐渐的加快了速度,并按照郑芝龙的命令向偏南方行驶,以便靠近长江南岸,准备在适宜登陆的地方靠岸。
“乓乓乓……”一阵急促的竹筒敲击声从郑芝龙所在的这艘船的主桅上传来,接着,那站在桅斗里负责了望的水手开始喊了起来:“北方三里处发现不明船队,数量很多!”
消息迅速被传给了正在舱里休息的郑芝龙,他迅速穿好衣服,跑上甲板,接过一名副将递过来的千里镜,仔细的向北方眺望。
一艘船,两艘船,三艘船……。越来越多的船出现在了郑芝龙的千里镜里,他难以置信的放下千里镜,用力揉了揉眼睛,接着又举起千里镜,再次观察起来。
这次他看到了更多的船,十艘,五十艘,一百艘……。郑芝龙完全震惊了,因为他在海上漂泊了这么多年,也跟海上的西洋海盗船、军舰打过不少仗,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船一起出现在海面上。
尤其让他震惊的是那些船的式样,根据他的估计,那支船队中至少有三种式样的船,一种是荷兰船,一种是英国船,而剩下的那种则是他最熟悉的日本船,不过,很明显,数量最多的是荷兰船,日本船最少。
作为海上的惯例,郑芝龙立刻下令升起信号灯笼,命令船队做好战斗准备。不过,他很清楚,若是对方真的不怀好意的话,那么他根本不可能打得过,所以,他下达的第二个命令就是:“全队转向,方向东南,升满帆!”
随着他的命令,五艘船渐渐的调整了方向,原先那艘殿后的双桅船成了领头的船。而郑芝龙所乘的这艘船则变成了殿后的船,船队逆风而行,成“之”字形航向,由西向东缓缓退出长江口。
就在郑芝龙发现那支庞大船队的时候,对方也发现了郑芝龙的船队。他们迅速派出十五艘荷兰战船,由北向南追击郑芝龙的船队。
由于他们是侧风,所以比郑芝龙逆风而行的船队走的要快,而且他们比郑芝龙原先的阵位要靠后得多,因此他们将正好出现在郑芝龙回撤的航道上,拦住郑芝龙的退路。
郑芝龙手下的水手们手忙脚乱的开始调整船的航向,并将全部船帆张开,以便最大可能的利用风力,尽快离开这里。他们不可能知道的是,在他们眼前出现的这支船队即不是普通的商船队,也不是大明的水师,它们正是日本的远征舰队!
作为日本远征军的总大将,松平信纲坐在一艘荷兰三桅船的甲板上,他将手中的那把武士刀小心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反复的用一只丝绸手帕擦拭。
他沉声询问站在身边的渡边:“你说明朝会防备我军的突袭吗?”
渡边躬身说道:“一定不会的!请总大将放心,有松井君在南京,一定会让喜欢内斗的支那人互相斗个你死我活的!
何况清兵也将南下,到时候支那一定是手忙脚乱,无法专心抵抗我军。虽然船队在长崎躲避风暴,耽误了十几天,但并不会影响攻击的。”
松平信纲对于渡边的话半信半疑,他一直认为不应该轻易冒险远征中国,但毕竟德川将军命令已下,所以他才不得不重新披上盔甲,担任起日军的总大将来。
他不明白为何德川将军会让他出任总大将一职,“也许是因为自己在镇压岛原之乱中表现出色吧?”
松平信纲这样想道,他暗暗的叹了口气,每当想起当年的“岛原之乱”,他就不寒而栗,天朝的军队那强大的战斗力和不怕死的狂野精神仍旧留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看来洋教确实厉害呀,那些贱民一旦被洋教蛊惑,那么就会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看来必须进一步遏制洋人的势力!”
想到这里,松平信纲回头看了一眼那身后的荷兰水手,他觉得将军跟这些洋人合作简直是引狼入室,他尤其觉得渡边对此必须负责。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必要再次询问一下,他转过头去,向着身后喊道:“酒井忠清,你说西洋人会信守约定吗?”
酒井忠清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这个……这个渡边君应该最清楚。”
松平信纲心中暗骂“老狐狸”,他又把脸转回来,看了眼渡边说道:“你说西洋人的承诺能相信吗?”
“总大将请放心,他们还是会守约的。就算他们不守约,但日本军队也能在陆地上击败他们!”
“陆地上?海上不行吗?”松平信纲有些生气的问道。
“将来一定可以!”渡边老实的回答道。说句实话,他对于松平信纲这样的老顽固非常的痛恨,要不是自己还没有掌握实权的话,恐怕他早就将松平信纲这样的老家伙杀光了,那么他自己也就不用这么低三下四的受气了。
松平信纲对于渡边的回答很不满意,他正欲呵斥他的无礼,却被桅杆上传来的一声喊声打断。
松平信纲听不懂荷兰话,便问野田:“他们在喊什么?”
渡边也听不懂,所以他只好找来翻译,这才知道那水手为何大喊。他向松平信纲答道:“回总大将,是荷兰的水手发现了支那的船队,所以他们才会发出警报,而且现在他们已经派船去追杀支那船队了。”
“哦?”松平信纲站了起来,他走到船舷边,向着南边望去,他很想看看,在渡边嘴里很会海战的荷兰人到底是怎么打仗的。
在数里外的南边,五艘中国帆船正艰难的一左一右的向东方驶去,而离他们不到两里的北边则是十五艘荷兰的战舰,荷兰战舰队渐渐分开,分成两支舰队一东一西迅速接近中国船队。荷兰战舰队与大明船队越来越近,终于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