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被众人小心翼翼地抬回到府中,芳儿和芸娘自然又是一通忙忙碌碌。两人一直忙活到半夜,众人才得以睡下。
这一番折腾,致使第二天一早,无论如何呼喊,秦飞也是醒不过来了。二女无奈之下,只得派遣福海前往吏部,替秦飞告了假,这才能够安安稳稳地睡到下午时分。
秦飞抱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在那张摆放着满满当当饭菜的饭桌旁,看着眼前的美味佳肴,却丝毫没有半点食欲,胃里仍旧在不停地翻腾倒海。
芸娘耐心劝说道:“老公,吃点饭压一压,说不定会管用的。”秦飞使劲地摇摇头。
芳儿则笑嘻嘻地斟了一杯酒,送到秦飞的嘴边,说道:“再喝一点儿,再喝一点儿就好了。”
秦飞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另一只手用力推开酒杯,口中呜呜囔囔地嚷道:“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二女均是忍不住“噗呲”一笑,芳儿说道:“好啦!快吃吧,现在都已经未时了,再不吃就该吃晚饭了。”
秦飞缓缓站起来说道:“不吃了,实在是吃不下,你们慢慢吃吧,我出去溜达溜达醒醒酒。”
秦飞骑上小全子牵过来的骏马,吩咐道:“你不用跟来了,我认得路。”说完便扬鞭从后门出府。
刚一出门,秦飞径直朝着工部作坊飞奔而去,大概是酒还没有完全醒透,一路上快马疾驰,耳旁风声“呜呜”作响不停,路上的行人纷纷惊慌闪避。
来到作坊,秦飞找来工匠的头目问道:“弹簧做好了没?”
工匠头儿赶忙拿出几个已经做好的弹簧给秦飞查看,说道:“请大人过目,小人昨夜一宿未眠,带着几个徒弟苦干了一个通宵,终于做出来五十多个。
不过这火候着实不好掌控,有软有硬,小人打算继续摸索探寻几天。”
秦飞接过弹簧,逐一试着,拿住那个最为坚硬的说道:“这个不错,弹力强劲且不变形,就照着这个来做。”
说完看了看那工匠头儿,只见他眼睛红肿,眼圈乌黑,果然是熬过了夜的模样,于是鼓励道:“不错,你十分用心,极其认真,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从腰间的钱袋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和五两碎银,说道:“我没带多少银子,这些是一点小意思,就当是我请你喝酒。下了工后,你便把那几个徒弟请去喝上几杯酒。”
那工匠头儿满脸惊愕地凝视着秦飞手中的银锭,下意识地使劲揉了揉双眼。
要晓得,在明朝那个时期,工匠的地位是极为低下的。他们被朝廷编入了特殊的户籍,称作匠户,这种身份世代承袭,根本无法摆脱户籍的束缚。
工匠主要分为两类,其中一种被称为轮班工匠,也就是轮流前往京城服役的工匠。
到了明朝末年的时候,通常是每四年一次,每次服役三个月,而且路费需要自行承担。
除了规定的班期之外,其余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另外一种则是住坐工匠,也就是固定在京城工作的工匠,一般来说,每月需要上工十日,其余的时间能够自由支配,并且还能领取禄米,通常每月能支取三斗米。
轮班工匠是没有任何报酬的,纯粹是为朝廷服无偿的劳役,而住坐工匠显然比轮班工匠的境遇稍微好一些,这位工匠头儿便是住坐工匠。
即便如此,但他拼死拼活地劳作,所赚取的钱财也仅仅只能勉强维持家庭的生计。
别说是痛痛快快地喝酒了,就连家里炒菜用的油,也必须精打细算,节省着使用。就因为这事,没少跟老伴儿发生争执。
一年辛勤忙碌下来积攒的钱财,只够在过年的时候稍稍改善一下伙食,根本就没有多余的。
此刻,他瞧着秦飞手中的银锭,心中暗自琢磨,“我的老天爷呀!这可比我一年挣的都要多,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秦飞看到他似乎被这银锭给惊住了,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于是便将银锭硬塞到他的手中,说道:“别跟我客气,尽管收下,这是你辛勤劳动应当得到的酬劳,只要往后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干,亮闪闪的银子绝对不会少了你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工匠哆哆嗦嗦地捧着银锭,就连事先想好的谦逊和感激的话语都忘得一干二净。听到秦飞询问他的名字,立刻结结巴巴地说道:“小的贱名叫做鲁成。”
秦飞说道:“原来是鲁师傅,鲁师傅咱们现在……”
鲁成听到秦飞称呼他师傅,惊得一下子跪在地上,说道:“大人您这可折煞小的了,工部的大人们和内官监的公公们都是直接称呼小的名字的,大人您也直接称呼小的名字吧,‘师傅’这两个字,小的实在是担当不起。”
秦飞微笑着将他扶起,和颜悦色地说道:“鲁师傅不必惊慌失措,你身怀绝技,有我所不具备的才能,我称呼你一句‘师傅’,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古时候的圣人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秦某今日才深深明白这句话确实不假呀!”
鲁成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也不再那么恐惧了,说道:“大人刚才想说什么?倘若有吩咐,鲁成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为大人办好。”
秦飞哈哈大笑说道:“鲁师傅言过其实了,我只是想和鲁师傅探讨交流一下制枪的技艺罢了。既然这弹簧已经制作出来,那么不如咱们马上就制作几支燧枪如何?”
于是,在鲁成以及另外几位技艺精湛的工匠齐心协力下,秦飞终于得以重操旧业,再次干起了他曾经熟悉的造枪老本行。
秦飞先是命令那些经验丰富的木匠依照预先绘制好的图样精心加工手枪的木柄,接着又吩咐铜匠和铁匠按照既定的图样细致地制作枪机、扳机和击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