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净远那个权衡利弊的权臣,为了家族利益,为了稳坐高堂,竟然对沈灼华无半分信任,又因女儿不吐不茹,怕她大义灭亲,默许皇帝的纵火杀害。
一个天之骄女,被夫家忌惮,母家怀疑。
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明霁的指节在袖中攥得发白,冷哼道:“陛下这般作态,倒像是真心要还明氏公道。”
翡翠扳指轻敲在白玉盏上发出脆响,李元琛支着额角,一饮而尽杯中烈酒。
“真心?”他冷笑出声,“你报仇,我得权,岂不两全其美?”
真不真心的,何必计较,唯有握在手中的权力才是真。
水榭外,沈灼华死死咬住唇齿,血腥味在口中漫开。
半刻前唐宛白的贴身宫女引她来此,说"娘娘请您看场好戏",却不想是这般诛心戏文。
透过纱帘缝隙,她看着明霁向来挺拔的脊梁弯成一道弓。原来那些温存耳语,那些缠绵目光,皆是淬了砒霜的蜜糖。
雾一般的眼前,她只觉得一切都慢慢模糊不清,了无边界。
指尖嵌进肉中,疼痛被一笔带过。
沈灼华无声冷笑,指尖陷入腰间荷包。那里藏着唐宛白给的密信,详述李元琛与明霁如何共谋,又如何处心积虑算计这桩姻缘。里头还附着一纸唐宛白誊写的书信,正是明霁亲笔所书"愿聘沈氏女为妻,共谋大计"。
沈灼华踉跄后退,盈盈裙裾扫过隐蔽小道。她转身快步离开,夜风卷起裙裾如摇曳荷花。方才食下的冰酥酪在胃里翻涌,想起明霁,喉间忽地涌上腥甜。
"姑娘当心。"桃夭微小的声音从石道尽头传来。
沈灼华望着不远处人影幢幢,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指尖深深掐入朱漆栏杆。满池莲花在夜色中泛起冷光,恰似灵堂前的白幡。
月华如水倾泻在湖畔,桃夭提着灯笼走在前方照明,沈灼华只默默跟在后头。
“我来陪你家姑娘,你先退吧。”
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停在身后,明霁走上前几步,接过桃夭手中的灯笼又退下来,紧紧靠在沈灼华身旁。
"这枚玉佩,原是你赠与。"沈灼华举起手中莹润玉佩,冷冷月光穿透其中。
白玉勾纹,温润莹泽,她唇角忽然扯出一丝冷淡笑意,毫无预兆地松开了手,“可我如今不想要了。”
那枚承载着情丝的白玉直直落下,碎作数片,清脆的碎裂声在夜中格外刺耳。
明霁伸手欲拦却扑了空,残玉泛着冷冽的光,散落一地,再也无法拼凑出往昔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