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寒没伸手接,只让助理拿过去交给那个格子衫男,然后就听到他用交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语气轻飘飘说道:“把他手机里、电脑里、社交软件里,所有和我有关的照片、视频、影音内容,全删掉。”
裴溪洄只感觉自己听到他这句话的那只耳朵,连着同侧的半边身子都被砍掉了,从他被钉住的身体上血淋淋地撕扯了下去。
脑袋里“嗡”地一下轰鸣,就像被罩上个大钟然后猛地一敲。
之后的一切都是混乱的。
他扑过去抢手机,两个保镖拦住他。
他拼命挣都挣不过,大声喊也没人听,只能眼睁睁看着工科男把他的手机连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设备的很大的屏幕上,屏幕上跳出来好多蝌蚪一样的绿色代码一行行地闪。
闪一行,少一行。
他手机里和靳寒有关的相册就被清空一个。
一分钟不到,一部手机就清理完了。
再还回来的时候手机里靳寒的相册、他给靳寒发的短信和他们的微信聊天记录都是空白的,连那条愿望录音都没了。
裴溪洄半晌没说出话,整个人都傻了。
连反应时间都没留给他,工科男就又要去连他的电脑。他几乎是应激一样猛地把手机丢出去,吼出来的话连着眼泪一起砸到地上:“我让你别删了你听到没有!”
手机砸到桌上飞出去很远,工科男被吓一跳,请示靳寒该怎么办。
靳寒告诉他:“继续。”
裴溪洄不敢置信地扭过头,隔着一条窄窄的桌子看向靳寒。他脸上、眼睛里、嘴唇上全都是泪,睫毛在抖,嘴唇也在抖,整个人都因为巨大的不敢置信在发抖。
他感觉自己用了很大力气说一句话,可声音却又轻又破碎:“哥,你在干什么啊……”
“我已经答应离婚了,我已经答应离婚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凭什么删我手机里的东西?我们从小到大的合照都在里面,有很多我都没有备份了,你删了我就没有了……”
他们小时候的合照,长大后的亲密照、结婚照。他五岁生日时和靳寒的第一张合影,上小学时靳寒给他戴红领巾的照片。还有很多他偷拍的靳寒的睡脸,都在那部手机里。
他全身上下最宝贝的就是那部手机,其次就是备份着照片的电脑,这些靳寒都知道。
靳寒没看他,没和那双沁满泪的眼对视。
他的视线落在一点点被清空的电脑上,声音冰冷得刺人骨头:“我在成全你,你那么想和我分开,去过自己的生活。既然你觉得我存在你的生活里这么碍眼,那我就让自己消失得干净点。”
要断就断得干脆,不要藕断丝连。
既然这么想甩开他去独自生活,就不要再留着这些虚拟的纸片睹物思人。
裴溪洄没再挣扎,他知道自己挣不过。
靳寒这么说了,就会做到底,绝对不会给他留下一星半点的念想。
电脑清理起来要比手机慢,有的相册原始数据受损了还要一张张挑出来筛选。
很多他们小时候的模糊老照片工科男都不能确定是不是要删,只能问靳寒。
靳寒说一句是,裴溪洄就抹一下眼睛。
到后面他哭得渐渐喘不上气,一哽一哽地抽抽儿。
小姑娘给他的糕点掉在地上摔破了,粉色的糕点渣子洒出来沾了他一裤脚。他身上全是挣出来的汗,在白色的西服背上透出一大片水圈。泪和汗水在他脸上混成一滩,他眼睛肿得都要睁不开,人还控制不住地抽抽儿。
裴溪洄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他一直被哥哥照顾得很好,从小到大都是干干净净酷酷帅帅的小孩儿,很少这样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