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乘雪浑身紧绷着,剑柄上的手捏得死紧,另一手背在身后,随之准备从乾坤袋中掏东西,颇有若是她想做什么就要跟她鱼死网破之态。
“你们这些家伙真是被应知秋带坏了,一个两个都无趣得很。”无山月咂了咂嘴,“问几个问题就放你走。”
江乘雪立着耳朵,没错过她话中任何词。有戏,看来她只当他是仙尊那方的人,并未察觉他不属于此世。
“你要问什么?”
他大可真假掺拌跟她周旋一番,哄她放松警惕后再伺机逃走。他手中还剩一张极品遁地符,虽不知能否瞒过魔尊,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无山月直当开口:“你父母是谁?”
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
江乘雪顿了顿,选择如实说:“我不知道,我从小就是孤儿。”
“哦,那下一个吧。”魔尊很是无谓,似乎也没期待他能给出什么回答,接着问道,“你可曾修魔?”
为何会这么问?江乘雪微微皱了皱眉,他在跟师尊修行前就是一介凡人,何来修魔之说。
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可瞒的,江乘雪审慎道:“不曾。”
对面那人眯了眯眼,似是在确认他是否说谎,片刻,她启唇:“最后一个问题,你,师从何人?”
来了。这个问题,才是决定他生死的关键。
江乘雪强忍住咽唾沫的冲动,魔尊已经对他有所怀疑了,他不能表现出分毫异常,更不能让魔尊察觉他非此世之人。
他不可能答他师尊秋露白的名字,能答的选项始终只有一个——仙尊,应知秋。
真正的问题是,他如何取信于魔尊。
软垫上那人见他不言,有些不耐,微微挑眉,无声的催促。
江乘雪自诩演技精湛,这也是他此时唯一能信任的东西。他佯装平静,不急不缓,自然开口道:“自然是应知秋仙尊。”
他的眼睛始终保持跟无山月对视,尽力把肌肉颤动控制在合理的程度,手脚也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他在赌,赌自己演技足够好,无山月看不出他在说谎。
无山月不言不动,一双红眸静静看着他,他注意到她的瞳孔狭长,就像是某种蛇类。
“无山月,你在做什么?”远方飘来一袭白影,足尖点地,轻盈落在无山月的高台上。
她气质出尘,举止飘然,墨发用玉簪规矩束在脑后,腰间别着一柄冷白的剑。
——仙尊,应知秋。
也是江乘雪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啧,麻烦的人来了。”无山月笑了下,倏而起身,拍了拍黑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你还敢来我这儿啊。”
“有何不敢?”应知秋答,直率自然,声音中带着天然的疑惑。
“好吧,跟你这种人说了也白说。”无山月指了指身旁江乘雪,“发现了个有趣的人,这人是你手下的吗?”
江乘雪的心沉入谷底,正主在前,他的谎言不攻自破。
应知秋朝他瞥来一眼,那一眼中不带任何情绪,随后启唇:
“自然是我的门徒,你抓他做什么?”
江乘雪遁地符已拿在手中了,骤然听见她的回答,眸中露出一抹没藏好的惊异。
好在无山月一心在应知秋身上,没看见他的表情:“嗐,这不是等得无聊么,抓个人玩玩。既然是你的人,我也不插手了,哪来的回哪去吧。”
她轻轻一弹指,江乘雪便瞬间回到了出口前,脑海中只记得应知秋最后的动作。
她朝他微微颔首,目光如水,那是包容一切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水。
江乘雪攥着腰侧霜华剑,最后望了眼沙海中心。
天色黑沉,沙尘暴起。
——二人,出手了。
人间无山月,叶落应知秋。
江乘雪转身跨入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