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璃跟着林廉进屋,好整以暇地坐下,林廉命人奉了茶,递上两份文书,她接过来仔细阅读。
第一份口供来自负责去存放兵器处取弓箭的礼部小吏,根据那人的说法,他只在存放兵器的营帐里取了一石二和一石四的弓,途中去另一处取了三张一石弓。至于那三张弓从何而来,他却绝口不提。
第二份口供来自军器监盗取未上弦弓的小吏,他声称把那三张弓卖给了一个外地游商。
司徒璃放下文书,不满道:“那三张弓离开军器监后到了何人手上、又由何人带去霞屏山猎场,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有,必得继续再审。”
“殿下说的是,但这二人骨头硬得很,十天半月不一定能审出结果。”
“十天半月,本宫都嫌慢了,就没有快些的法子?”
林廉面露难色:“下官无能,若要快些审结,怕是免不了用重刑,可重刑之下,必多冤狱……”
司徒璃端起茶盏,浅抿一口:“既然林寺正为难,本宫便帮帮林寺正。”
“殿下想亲自审问?”林廉不安道,“监牢肮脏,恐污了殿下的眼。”
“亲自审问倒不必。这两名犯人所犯之事表面上是两个案子,林寺正可知本宫为何将其归为一案?”
“殿下认为,军器监丢失的三张无弦弓就是被带入猎场的三张劣弦弓?”
“正是,本宫让人比对过,确凿无疑。不仅如此,本宫推断,收下军器监弓的人和把弓带入猎场交给那礼部小吏的是同一个人,本宫想到了一个法子,能利用这点让两名犯人快些招供。”
林廉面露惊讶之色,恭敬道:“下官洗耳恭听。”
“请林寺正告诉两名犯人,他们要招供的是同一个共犯,先招供者能够将功赎罪,迟招供者也能减轻罪责,但倘若只有一人招供,未招供者则罪加一等。”
林廉思索一番,道:“殿下这法子听起来不错,只是那三张弓离了军器监后也可能经了他人之手,收下弓的人和把弓带去猎场的不一定是同一个人。”
“的确如此,但两名犯人不知道这点,他们只知道,对方随时可能比自己先招供。”
这便是在赌。司徒璃赌输了无妨,无非就是再多耗时间慢慢审问,但两个犯人若是赌输了,那牵扯的可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司徒璃不说有十成把握,却也有七成。
林廉轻轻颔首:“既然殿下这么说了,下官自当从命。”
林廉依言让人去监牢,向两名犯人传了司徒璃的话。司徒璃也不急着走,坐着慢慢看完这个案子余下的文书,正欲起身回宫,忽有一名狱卒匆匆来报:
“启禀殿下、大人,有一名犯人要招供。”
“林寺正去忙吧,本宫就在这儿等着。”司徒璃露出一个端庄的微笑,“审完了这位,把这位招供一事告诉另一位,说不定今天就能审出结果。”
不到一个时辰,林廉从监牢出来,喜形于色:“殿下,两名犯人都招了。”
正如司徒璃推断,两个犯人供出了同一个名字——秦季,司徒瑜母族秦氏的旁支子弟,年纪轻轻,没有官职,有游手好闲之名。
司徒璃听罢,翩然起身,理了理绯色衣裙:“还等什么?去拿人吧。”
大理寺抓捕秦季后尚未审出结果,秋狝结束,皇帝从霞屏山回銮。宫里宫外都传开了,大皇子司徒瑜在此次秋狝中拔得头筹,帝心甚慰,对其大为赞赏,赐了许多宝物。
白棠打听消息回来时,司徒璃正在对镜梳妆,一边让紫樱给她梳头,一边听着白棠忿忿不平地讲司徒瑜如何大出风头,道:
“且让他再得意几日吧,秦季这种纨绔子弟最吃不得苦,说不定明日就招供了。”
“殿下说的是,无需为此烦心。”白棠连忙附和道,“再说了,谁不知道陛下最宠爱的就是殿下,大皇子再怎么也越不过殿下去。”
“有九王子的消息吗?”
司徒璃问出口便微微蹙眉,她怎么会想到那个人?一定是因为联姻之事还没有进展,她才一直挂心。
“九王子的战绩也不遑多让,听说还猎到了三头野猪呢,最大的那头献给了陛下。”
司徒璃没有再接话,向紫樱道:“今日陛下在御书房召见我,戴那支红宝石鎏金芍药步摇,打扮得隆重些。”
秋狝十日,积压了不少奏折,司徒璃进御书房时,司徒攸像往常一样正在埋头看折子,见她进来,只是抬头略微瞥了一眼。
“弓弦一事,朕听闻大理寺已经审出结果了。”
皇帝的眼线遍布京城,司徒璃并不意外他比自己先知晓结果,只是,司徒攸为何如此关心此事?
“是那秦季从军器监弄来未上弦的弓,找人配了劣弦,混入猎场,所以,军器监的这批弓没有问题,弦断并非你监造不力或技艺不精之故。”
“父皇,秦季还没有交代幕后指使之人。”司徒璃忍不住道。
司徒攸并不看她,只是加重了语气:“你认为他背后有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