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抵达皋亭山,准备往上走的时候,却意外撞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
是清虚真人。
残阳如血,将整座荒山染成绛紫色。而清虚道长正驻足在山道拐角,手持九节竹杖,杖头悬挂的铜铃竟无风自响。
吴桥没有废话问道:“卓云流在哪儿?”
清虚真人神色未变,也未回答。
吴桥见他淡然,想来也是知道他们已经觉察不对。
只见清虚道长看向许师宪口中默念了句什么,随后开口道:“无量慈悲相殡天,佛劫已至,玉显,不动明王法身、报身、应身三身噬佛,该做出决断了。”
竹杖在空中一甩,留下“受身无间”四个大字。
吴桥闻言嗤笑一声,“决断?他有得选吗?”
可清虚道长也是一笑,“世间因果万千,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从来无有可选。”
“放狗屁!”吴桥怒道:“你们要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就死,这是谁的因果?这是你们的罪孽!”
他越说越激动,许师宪拦下往前几步的吴桥道:“清虚,我已非明王忿怒相,以我祭明王,本就是荒谬事一件。”
清虚真人的脸上还是那副笑意,看着不像道长,倒像弥勒。
“如何不是?佛身一体两面,一为慈悲相,一为忿怒相,二者本就是不可分的。”
他说着,挥一挥竹杖示意两人跟上。
吴桥虽然心有怀疑,却还是拉着许师宪跟了上去。
“看看他要说什么先,”吴桥小声地凑到许天师耳边讲了句,其实距离这么近,根本没必要装模作样的耳语。
“好,”许师宪笑了笑握紧他的手。
三人一路往山上走去,皋亭山虽然离市区并不算远,但却是一座名副其实的荒山。
不仅没有砖石堆砌的山路可走,甚至连负责山林养护的人员都没有半个。
吴桥皱着眉往上走,一脚深一脚浅的。
也真是奇怪,杭市这几天明明没有下雨,秋冬又干燥,脱个毛衣都劈里啪啦起静电,怎么这会儿倒是满地的泥泞?
“无心、无情、无爱、无恨,”清虚真人停下脚步,在一处偏僻空地驻足,看向许师宪似乎很认真地询问道:“无我,玉显,其实你也知道自己早已没有可能作为人而降生了,何苦还要与因果作对呢?”
听他无缘无故又说这种鬼话,吴桥气得火冒,刚想开口就被许师宪拽了拽,示意他往身下看去。
什么意思?吴桥把气憋回去低下头一看。
嚯!
那个细纹梨木镶嵌满翡翠珍宝的盒子……不,棺材、须弥芥子,正半露半显地出现在几人面前。
清虚真人问完了话倒也不在乎他们是否回应,自顾自地弯下身捧起那只盒子,然后打开。
里面赫然躺着一颗鲜活跳动着的心脏。
吴桥看傻了眼,“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玉显的心,”清虚真人又是状似悲悯一笑:“没有心脏的,如何能被称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