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是鬼界良民最多的所在,望泱却并未将酒市设在北市,而是设在了最乱的西市,而北市依旧作为购买各种日常所需的存在。奈何桥头隶属于南市,南市便规划为酿酒历史陈列区,亦是酿酒的创新区域,而东市则作为居民区的所在。
宋玉悲挑了挑眉,指尖落在北市的位置上,道:“西南两市规划得不错,只这东北两市,界限可模糊些,商铺开在居民区附近,众人的使钱财的欲望会更强些,这般萤石便容易不够使,做事的热情不就来了吗?”
望泱极其自然地挑开宋玉悲落在台阶上的衣摆,靠着她坐下。
“玉悲说得极是。只眼下第一步,是铺路。”他微微倾下身子,指尖落在线条引出的字上。
“鬼界无法进行正常的农作物种植,因此酿酒所需的一切都要从其他五界中获取。”
宋玉悲以往用于酿酒的材料,都是她从人界寻觅到合适的,让人送到她临时租下的小院中,待他们将东西运完后,宋玉悲再装入乾坤袋带回鬼界。
这般说来,倒也十分心酸,不过想要在鬼界做生意,基本上都是这个流程,到鬼界之外,物色合适的物件,谈拢价格,再用乾坤袋装了带回鬼界。
“我们不妨将鬼界的道路铺好,固定长期合作的人选,让他们将材料运送至鬼界外,再由鬼界的人运到各个所需的地方。”
鬼界大多数鬼都有灵力,但灵力也分强弱,再则,也不是人人都有乾坤袋,将路修好方便了货物的运输,亦算修整市容了。
偌大的鬼界,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也难怪外边的人会瞧不起鬼界。
宋玉悲想了想,问道:“狐族可给了定金?这路铺遍幽都要多少萤石?”
望泱顿了顿,垂首看了眼宋玉悲怀中的长卷,鬼界虽穷,地界却很大,道路更是被一群精力旺盛的鬼魂开辟出无数条。
“还没有。”他迟疑道:“怕是要不少萤石。不过鬼界忘川底下沉了数年的淤泥,可以挖出来瞧一瞧,若是合适,倒可用于主干道的铺路。”
“忘川河下的淤泥?”
望泱在人界做官时,曾看到一道折子,是位县令上的折子,说是银钱吃紧,偶然发现湖水中的淤泥可用于铺路,将湖中淤泥加热与石漆混合,运送至需道路压平即可。
宋玉悲听到能省钱,当即连酒馆的门也不开了,带着望泱直奔忘川河畔。
奈何桥上,立了无数亡魂,被黑雾笼住的长队显得愈发黑沉。忘川水奔流不息,水面幽深,一眼望不到底。临近河畔,却能看清无数陌生的脸浮在河面,五官扭曲,七窍流血。
宋玉悲拉住望泱的手,望泱猛地回过神来,方才意识到,他先前被忘川河中的亡魂迷惑了神智,差点就要迈步走近河水中。
“你们二人愣愣站在河边可是想要殉情?这忘川的水轻易碰不得。”孟婆手里拿着瓜勺,倚在奈何桥上,斜眼瞧着她二人。
孟婆这一番话,怕是过了今日,明日整个鬼界都要传宋玉悲与她新手的小徒弟有私情了。
宋玉悲道:“孟婆,你整日里不去管你手底下的男人,偏要来管我的事,不怕我将你的男人一个个找来,让他们互相认识一番。”
孟婆闻言并未动怒,斜倚着栏杆,懒懒挽了脸颊的碎发,随后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望泱,道:“小公子,宋掌柜这个人一贯口是心非,她明明是在点我,偏要说出这一番话来激我。”
说罢,她转身回到队伍的前头,接着给人递孟婆汤了。
孟婆这一番别有深意的话,映进望泱的脑海中,他总觉得孟婆应该知晓一些宋玉悲与她夫君的事,否则如何会说这一番晦暗不明的话来。
“孟婆说得在理,就算这忘川河中确实有能铺路的淤泥,但我们无法将淤泥从河中挖出。”
“这容易。”宋玉悲说罢,袖子一扬,河面浮起无数萤绿的光点,她眉头一皱,只见那萤绿的光芒竟聚成穆修的模样。
“小丫头。”穆修此时倒是想起了师兄的架子,眯着眼睛懒洋洋道。
宋玉悲难得撇了撇嘴,道:“让开。”
“凭你一人之力,怕是使唤不动这忘川河里的亡魂。”
这忘川里的亡魂,是鬼界最污秽所在,说是污秽倒不是因为这些亡魂有多么恶心,而是因为忘川河底聚集的都是些犯下滔天大罪的人。
宋玉悲挑了挑眉,颇有些应变能力,纵使知晓穆修已被逐出师门,但依旧唤了声师兄。
“师兄在这忘川河中待了数年,以师兄的本事,想必早已将河中的亡魂收服了,不若师兄帮我个忙。”
穆修双手抱胸,睨了宋玉悲一眼,“要我说帮你也行,你和我说说她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