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差不多了。”宁希走到一旁坐下。
蓝峻看完检查报告,又看了眼不再肿大的脚踝,放下心,完了还是没忍住叮嘱:“有事就说出来,别强忍啊。”
说到这里,蓝峻想起了多年前的事,转头毫不客气地同沈淮启吐槽:“哥啊,你是不知道慢慢在国外有多不爱惜自己……”
“蓝峻!”还没说完,宁希出声打断。
“你点你菜,别打扰我们两个。”蓝峻摆摆手,一副苦主找到诉苦对象的委屈模样,恨不得把肚子里的苦水全部倒干净。
宁希:“…………”
手里边仿佛不是菜单,而是刀子。
“她修的双学位嘛,本身就比别人学业更紧张,她这个人你也知道,倔的很。发烧到四十度还非要把课上完才去医院,医生都说了再拖恐怕就烧傻了。”
宁希察觉有目光落在她身上,抬头对上沈淮启复杂的神情,她否认道:“哥你别听他胡说,没有那么严重。”
“还有一次。”蓝峻接着说,“之前有次小组作业他们没有收到通知,提交前一天才知道。所有人都觉得要完了,只有慢慢自己熬了一整个通宵在临截至前交上去了五张图纸,可她自己交上去之后累昏了。”
那次是特殊情况。蓝峻越说越精神,宁希已经懒得反驳了。
那门课的导师是建筑系的大拿,跟着他做项目是进步最快的方法,她必须要以最优拿下这门课,如果那次小组作业没有提交上去,成绩肯定要降一档。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宁希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在本科阶段唯一加入导师团队的学生。
蓝峻瞥见宁希吃瘪的神情大笑一声,愈发来劲,可张开口反应过来,这和沈淮启没有关系,他没有经历过或许不感兴趣。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人——
沈淮启靠在椅背上,没有了第一次见面那股上位者让人喘不过气的气压,神色平静,没有不耐烦更像是在认真聆听。见他话到一半没有了声音,掀起眼皮投来目光。
那一瞬间,蓝峻忽然觉得,这个人是好奇的,他想要了解他曾缺席的时光。
而这份遗憾,他不想从宁希那里弥补,又或者说他不想让宁希想起那段他们分开的日子。
蓝峻怔愣了许久。
窗外日光大亮,这条街经久喧嚣热闹,人来人往。没有谁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驻足,可他似乎透过裂缝窥见了不为人知的角落。
宁希说她说不清楚她与沈淮启之间的感情,她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沈淮启更爱她。蓝峻当时还说这感情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多明显了。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沈淮启是谁,而如今,他站在漩涡旁,忽然懂了那时宁希眼底的悲伤,以及她没能说完的后半句。
他们做了十几年的兄妹,哪怕情感变质也是躲不开的关系。
蓝峻笑了声,深呼吸将那些情绪扫除,接着说沈淮启感兴趣的话题。
“哥,慢慢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公园,看完一场日落,月亮出来的时候才会回家。”还是呆坐着,一动不动,蓝峻想到他们一行人看到宁希那个样子还闹出过笑话,“我们几个把她骗到心理医生那里,后来一想她自己也学心理,才放下心。”
“…………”
宁希下意识屏住呼吸,看向沈淮启,后者神情晦涩不明。
等她收回目光,沈淮启才落在她身上,直到蓝峻出声问:“哥,慢慢以前也总这样吗?”
他呼吸一滞,良久才开口:“不是。”
有些成长让人欣慰,而有些成长让人心疼。
沈淮启声音很轻:“她以前很闹腾。”
蓝峻不相信:“不可能吧。”
“停停停——”作为当事人还是当着她的面聊从前过往,宁希太害臊了,她伸出手,“你们两个别说了,还吃不吃饭了,有什么话以后有时间再说。”
“哪还有以后啊。”这话一出宁希立刻看向他,蓝峻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明天的飞机,回伦敦。”
宁希愣了愣,好久才回神点点头:“一个月了,是该回去了。”
这一顿饭宁希很安静,只有蓝峻不停说,说她潜水到氧气瓶没有氧,说他们跳伞失重的那刻遗言都想好了,又说宁希身边从不缺追求者,说她只顾着学习没有恋爱的心思。说到最后蓝峻要了瓶酒,非要拉着两人喝。
给宁希倒时,沈淮启拿走酒杯,“她脚没好,忌酒。”
“噢对对。”蓝峻手腕一转,“那我们两个喝。”
宁希也看向沈淮启,蓝峻不知,可她知道酒桌上向来只有旁人毕恭毕敬弯腰敬酒,还要看他心情决定喝不喝。蓝峻这样的,认识的人要是在怕是要惊掉下巴。
可最让她惊讶的,是沈淮启居然接过了酒杯。
她喉咙艰涩,知道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