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捧着这二十多两银子来到母亲面前,告诉母亲自己相当商人时,母亲却哭了。
“怀风你读了这么多年,你要当商户吗?若是到了下面,我怎么与你爹爹交代?”
“为什么不能当商户,难道商户天生就低人一等吗?母亲就非要我读书吗?我讨厌做文章,我讨厌什么劳什子‘文曲星’的称号!做商户有什么不好?母亲,这几个月我很开心呐,这是怀风从小到大,第一次这样开心!母亲,怀风挣到钱了,母亲就不用再给人洗衣服了,不用整日擦一些最便宜的手油,不过擦一会儿,手上的伤口又要裂开。”
母亲哑然。
她同意他做商户了。
母亲说,她不应将她自己的想法,按在他身上。
“是母亲太自私。”
那日谢婴才明白,母亲让他读书,不是因为他姓谢,是母亲自己喜欢读书。
姓“谢”,不过是母亲为自己找的借口。
谢婴忘记了自己为何能识得千字,是母亲写得一手好字,她日日都要写上一个字,抱着谢婴念。
他为何能做文章,是母亲日日一边浆洗衣物一边从旁点拨。
凭什么大家与谢婴去的同一所学堂,唯有谢婴脱颖而出。
是母亲教的。
母亲明明比他厉害,却只能嫁作人妇,一双提笔成章的手,却只能浆洗衣物,生得满手烂冻疮。
她将自己想要的,自己想做的,全都灌注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因为大雍。
女子不可科考,商户也不可。
职业下贱者,统统不可。
“母亲,我不做商户了。”
谢婴拜官后,谏科考。
朝堂尔虞我诈,官海沉浮,很累。
青云县民风淳朴,很好。
“喏,一半的海棠糕给谢大人吃,怎么忽然就一副伤春悲秋的做派了。海棠糕甜,谢大人您心里也甜一甜。”
方才的海棠糕沈雁回掰了一半,另一半又回到了谢婴的手中。
谢婴咬了一口。
真的很甜。
“沈小娘子,来碗肉沫豆腐盖饭。”
李大河从码头的运船那儿一路奔来。他长叹一口气,已经习惯了有谢大人的存在。
他原先是想争一争的。
在打听了沈小娘子并非谢大人的美妾之后。
但谢大人像是长在沈小娘子推车轱辘上的青苔似的,日日都来,无时无刻
送吃的,比他快。
送喝得,比他快。
就连凤姐儿,也更加喜欢谢大人。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真没戏。
他也看出来了,沈小娘子与谢大人二人的嘴,算是白长了。
作为沈小娘子夸赞过的——好人李大哥。
自然是要为她着想。
他李大河退出。
“李哥,给我也叫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