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青天白日里人人都能瞧见的冤情,可谁人能有办法
在青云县,谁又能有县太爷大?
自此,无人再出头。
若是不交钱,他陈康安便砸了摊子,叫你再也无处摆摊。酒楼茶馆、食肆布庄尚有一房一梁,可小摊贩们或推车或挑担,街头叫卖。
为了保住这唯一的饭碗,小摊贩们每日起早摸黑挣来的银钱,每百抽二后,只能再抽出十五,乖乖上交给陈康安,惶惶度日。
眼下吴大起调任,还是右迁,更叫人不敢站出来再多说一句得罪陈康安了。
“敢问,姑娘芳名?”
见沈雁回迟迟不回答,陈康安又笑着问了一句。
“不想说。”
沈雁回低头不看他。
“小娘子可知晓我是谁?”
陈康安并不责怪,反而来了兴趣,心里兀然升起一股征服欲。
从未有姑娘敢这样对他说话,有些特别。
“这位差爷,您挡到我卖盖饭了,我的税款已交,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有商税务的盖印,不曾造假。若您想用盖饭,便去后面排队,若您不用,请让一让后面那位那个,可否?”
“竟是个暴脾气的。”
陈康安双手撑了撑小推车的边缘,大声笑道,“但小娘子说话的样子,怪可人的。且抬起头来,让本大爷好好看看嘛。你瞧瞧,你的手腕这样纤细,皮肤细白,如何做吃食这辛苦行当磋磨自己,真是看得叫本大爷有些心疼。”
方才那几声“在下”不过是装腔作势,想要学一番风流书生搭讪娇俏小娘子。
只是一会儿,这陈康安便暴露本性,调侃起沈雁回来。
也不是沈雁回不愿意瞧陈康安,只不过对她来说,陈康安确实是长得有些
抽像派。
这活脱脱的她小时候看的《邋遢大王奇遇记》中的鼠王成精了。
她怕她一抬眼看他,就忍不住想笑。
“劳动最光荣。”
沈雁回侧过身去,从陈康安的身旁将梅子酿肉盖饭递给身后的那位食客,“我又不是去偷抢,如何做不得吃食行当难道天下还有不做话,银钱能从他人的钱袋子里跑进我的钱袋子里的行当?不如差爷给我介绍介绍。”
稍微读过些书的人,自然是懂得沈雁回话中有话,摆明了在讽刺陈康安。
连身旁的几个随从都听懂了,欲要动手。
可陈康安本就是个泼皮,字都不识几个,如何能听懂这些。
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有啊,这天下自然有这般的好行当,小娘子想听吗?”
“那还真是想愿闻其详。”
“就是做本大爷的美妾。”
陈康安的一双鼠眼在沈雁回的身上来回打量,露出贪婪之色,“若小娘子跟了我,本大爷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自此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用再这般辛苦咯。”
陈康安此人,年十七时,便已经取了妻,还是吴大起的偏支表妹,这样一来,两家人更是亲上加亲。
可妻子无盐,又因县令哥哥的关系,实在是泼辣,这叫陈康安如何受得住,他便偷偷在外养了几房美妾。
至于到底有几房,他自己都有些记不住。今日看上瓦子里唱戏的头牌带回去,明日又觉得妓馆里的花魁娘子风韵十足,也带回去。
更有渔船上的船娘,清清白白的,也叫人趁着月黑风高夜,偷偷绑了,强行要了,将那生米煮成熟饭。
“不行。”
沈雁回擦了擦额角的汗,“差爷您还是罢了吧,我这人有一毛病,治不好,实在是难登差爷之榻。”
虎狼之词!
李大河在一旁干瞪眼。
这样精明干练,貌若广寒仙子一般的沈小娘子,竟能说出这样孟浪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