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稚宁便依言拿着小锤子砸碎了玉珏,当玉身发出咔擦一声脆响后,在场几十个胥吏齐齐发出一声:“善!”
紧接着,就有人上前说喜庆话儿;“玉碎阳成,祝周老爷未来步步高升!”
报录人又唱:“赏!”
周稚宁只能无奈掏腰包,将自己攒的些许银子给了那人一点儿。
这给喜钱也是必须的流程,就是周稚宁有些心疼银子,也还是不得不给。
然而说喜庆话儿的可不止一个,一轮下来,周稚宁很快就到了给不出银子的地步了。
“祝周老爷青云之上,官运亨通。”又有一人给周稚宁鞠躬行礼。
“这——”周稚宁难得难堪。
她着实是没银子了。
正是这时,人群外边儿传来一道温朗的男声:“周老爷高兴,赏白银十两。”
紧接着,一白衣俊朗的青年缓缓走出,微笑着将银子放入那报喜人手中。
看清来人,周稚宁不禁叹气:“承堂兄,这回又叫你破费了。”
周明承穿一身左右交领白蓝圆领直裰,身姿如竹,气质清贵,那雪白的衫子越发衬出他眉眼温润如玉,笑起时,一双眼眸深邃,显得沉稳而舒缓,有股迎风而立般的自然随和。
“你我二人本是兄弟,何谈破费二字?”周明承笑着将手中一袋银子交给身边茗雾,叫他代周稚宁行赏,随后就拉着周稚宁坐到了一边。
只是看着周稚宁因为站着行赏,蒸腾出的汗气将白玉般的脸都闷红了,周明承不由眉心蹙起,取出一方汗巾替周稚宁细细擦拭:“再怎么说,你也是周府的正经主子,身边没个人伺候怎么行?”
但周稚宁还不习惯和周明承这般亲近,那方柔软的汗巾甫一触碰到她额上肌肤,她就不由躲了下。
周明承眼神一暗,拿着汗巾的手指略微收紧了。
“不必劳烦堂兄了。”周稚宁偏着头取过周明承手中汗巾,囫囵吞枣般的给自己乱擦汗,“我自个儿来就好。”
周明承眼神闪了闪,还是收回手来,继续温声道:“宁堂弟,你可还记得茗烟?”
“自然记得,却不知这些年过去,他如何了?”
周明承微笑:“他过得还好,只是还惦记着你。”
周稚宁擦汗的动作渐缓,看向周明承:“堂兄的意思是?”
“我想再拨他过来照看你。”周明承眉眼带笑,眼眸若阳春三月的湖面,温柔不已。
周稚宁蹙眉:“堂兄,我目前一人足矣。”
“一事亲历亲为尚可,难道要凡事都亲历亲为吗?”周明承语气和缓,“来日同僚拜访、乔迁新居无人相助不说,就是一日三餐、起居行事也无人帮助也甚是麻烦。”
周稚宁犹豫了。
她想了半晌,道:“堂兄容我再考虑考虑。”
“这是自然。”周明承弯了弯眉眼,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件物什,递给周稚宁,“这是为兄送你的贺礼。”
周稚宁接过一看,讶然:“孤品歙石砚台?”继而立即放下,“堂兄,这礼品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比起你会元的身份,一方砚台罢了,算不上什么。”周明承微笑,语气缓缓,“哪些想巴结你的人,可送得起比这方砚台更贵重的东西。”
周稚宁闻言,朝这热闹的人群外看了一眼,果真看见了穿着各色府服的家仆,正悄悄地替他们的主子盯着她。
杏榜出来前,就有各方人马盯着,特别是会元,是整个榜单最引人注目的一个。毕竟历来成为会元的人,只要殿试上不犯浑,届时得到的名次一定不会差。
但是对于周稚宁来说,这种关注和巴结,就意味着只要不是刻意躲避此类消息的人,大约都能知道周稚宁就是此届会元,那么周允能也……
周稚宁略微皱起了眉头。
要是此时周允能来寻她的麻烦,应付起来怕是有点棘手。
像是看出了周稚宁的所思所想,周明承不紧不慢地给她斟了一盏茶,眉眼温柔:“为兄说过,你我是兄弟。”
兄弟就是,你想做的,为兄一定会帮你。你不想要的,为兄绝不让你为难。
*
杏榜已出,在接着进行殿试之前,新进贡士们还需要参加一场御前宴会。这是明朝定下的规矩,用以观察考生仪态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