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他是真的比自己想的还要喜欢自己。那些自己在意的隔阂与壁障,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他想知晓什么、想得到什么,便直接去追寻、去征掠,其余外物不过障眼浮云。
萧景姝低声道:“你总得给我弄一碗避子汤来。”
他手中的汤匙放入碗中,叮当一声脆响。萧景姝看出他又在生气了,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是嫌恶你,是我不喜卫氏血脉,我此生都不会孕育子嗣。”
萧不言面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不是不愿意同他孕育子嗣,是她根本没有这个打算。是这样就好,他本就无所谓有没有孩子,只是怕她独独不愿意和自己生。
只是日后得用些旁的法子。虽说她本就是医毒上的行家,可总吃药也不好,是药三分毒。
见他同意了,萧景姝试探着继续道:“我体质与寻常人不同,自己配药比较稳妥……”
萧不言的脸色又重新冷了下来:“你想都不要想。”
她估计又想借机弄出什么毒药来脱身逃走,他不会给她半分机会。
第66章画皮妖“我也离不开你。”
萧景姝的小心思被看破,一时有些讪讪:“那你记得让大夫按寻常三倍的药量来煎,不然对我用处不大。”
那丝血色又从萧不言脸上散去了。趁他收拾完碗筷出门的空当,萧景姝在房内找了一圈,悲哀地发现自己没有感觉错——乌梢那贪生怕死的小东西早溜远了。
她用力扯下了一片幔帐裹在身上走向卧房外,怎料刚踏出门就看到了正房里的萧不言。
他根本没离开,正在书案旁写东西,闻声提笔凝眸看向她,平静地问:“想去哪儿?”
萧景姝默不作声地走回了卧房,隐隐有些心烦意乱。
她实在不喜这种束缚之感,可一想到自己确实有对不住萧不言的地方,就连反抗都觉得泄气。
垂头丧气地在榻上载了片刻后,萧不言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进来了。他的面上有隐隐的迟疑:“……大夫说,这一碗药下去,寻常女子能下去半条命。”
但对她而言没那么严重。萧景姝嗅了嗅汤药的味道,确信这药对自己有用,才慢吞吞道:“那也要喝呀。”
萧不言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的冲动了,不知是否是恐惧作祟,他竟在苦涩的药味中闻到了一丝隐隐的血腥气……等等,血腥气?
他放下药碗,上前拉了萧景姝一把,在看到她身后隐隐渗出的血迹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不喝这个了……往后都不喝这种东西。”
真是什么乱子都赶到一起了。萧景姝轻咬了一下唇:“我房里有备好的月事带……”
他的唇角又抿平了,看样子已经知道了陪着她的人是谁。萧景姝继续道:“这个时辰阿婴应当没睡,刚好去她那里取过来……还有我的衣物和药……和易容的用具。”
药箱就算了,想拿也拿不进来的。
“好。”萧不言一口应下,“先写个条子,以免她不认。”
方才磨的墨还没用完,萧景姝提笔先道平安,让她莫要挂怀莫要同萧不言的人起争执,絮絮叨叨了一堆,才将需要的东西写在了纸张末尾。
萧不言想起在剑南时自己让她写信,她不过写个只言片语,有所求时才舍得多费笔墨。
真心与敷衍,其实一眼便知。
巫婴的动作很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扛了个大包袱过来,隔着门窗问了她句可还好才稍稍放下心离开。
萧景姝从包袱里挑出月事带和两个瓷瓶,起身往洗沐的内室走,却被萧不言握住了手腕:“瓶子里是什么?”
“易容的东西。”萧景姝对上他浅色的眼睛,在里面看到那张连自己也不太熟悉的娇媚面容,“你总不想我一直用这张脸对着你罢?”
萧不言沉默了一瞬:“……我看着你弄。”
萧景姝根本没打算在他面前暴露真容。此刻他已经够难缠了,她不太想知道他知晓自己是他“七妹”,还即将嫁给卫觊时是什么反应。
她放下了那两个瓷瓶:“那便算了罢,反正对着这张脸难受的不是我。”
手腕依旧被紧握着,想走也走不了。萧不言下颌绷得极紧,把瓷瓶塞回了她手中:“……不要耍小花招。”
萧景姝抵住了内室的门,确保这室内没有其他供人窥伺的地方才开始动作。
易容时,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遮遮掩掩的,像见不得人的画皮精怪。
不过她其实很喜欢自己“画”出的这张属于乌皎的脸,一张清秀的、小家碧玉的、不那么扎眼的脸。真长这样子也很好,过分貌美在自己无权无势时只会招来麻烦。
譬如阿娘,也譬如她自己。她心里清楚公仪仇和卫觊对自己动念的一大缘由是因为自己的的脸。
萧景姝对着镜子看着这张用了数月的清秀面庞一会儿,才忐忑不安地踏出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