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个马还要把口鼻遮住防尘,看不出生得像不像裴家人,失了一个谈资,吴将军不由有些遗憾。倒是他这骑术却也不错,很有几分裴世子的样子,让他不由又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裴家的家学渊源。
什么时候他的不成器的儿子们也跟裴氏子弟似的,领出去能拿得出手就好了。他可是听说了,裴世子这次去陕西时带了几个族里人走,一场仗打下来,最低的也封了个百户。
明棠松松拉着缰绳,享受着这微风扑面的感觉,觉得她在马车里颠了一天的不适都好了许多。
就是这灰尘着实大了些,不能待在外面时间长了,不然弄得灰头土脸的,洗漱也不方便。
好在凤凰岭就在眼前,这一场漫长的行进也终于要抵达终点,明棠觉得天都更蓝了些似的,偏头看了看裴钺,调笑道:“不知在下可有空邀裴公子共赏秋枫?”
裴钺想起上次他们共同登高赏景的一幕幕,不由露出笑意:“红叶最多情,明公子相邀,在下敢不从命?”
左看看,右看看,只听懂了两位长辈要出去游玩的裴泽:“阿泽也想去!”
被裴钺无情镇压,狠狠地在他头上撸了两把:“去什么去,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就要一起。以后你娶了妻子,自己跟她一起去。”
至于他的,却是概不提供陪同游玩服务。
第109章
裴家的别院一如往昔,并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显得古旧稍许,仿佛不管经历多长时光都会一如现在般沉默地伫立下去,为其中居住的人遮掩风霜。
别院内留守的侍从们有几个却稍显老态,面上皱纹要比几年前更明显一些,见着主人家的车队到来了,急忙候在一边迎接。
他们一年到头不一定有机会见着主家人,自然不敢自作主张安排。好在裴夫人身边已有人提前到达,接手了别院内大小事务,事无巨细都分派着做好了,这才能有充足的底气前来面对领导。
裴夫人向来不是苛刻人,甚至还记得其中领头人的名字,略问了几句,得知一切都已备好,直接挥手宣布解散:“你们还住上次来时的跨院,热水也已备好了,自去休息吧,晚间不用过来了。这几天马车坐的,我骨头都软了。”
不知是否是她这几天都有在外面放风的缘故,明棠竟觉得没有太过疲惫,送裴夫人和裴泽去了主院,夫妻两个慢步去了跨院。
院中的枫树亦如二人上次过来时火炬般燃烧着,明棠看着看着,心中一动,回身去看裴钺。
二人目光相接,她不由抿嘴一笑,知道裴钺也在想同样的事,于是微微朝外面努了努嘴:“不知道裴公子可有空陪在下出门游玩?”
裴钺故作为难:“才刚长途跋涉过”不等明棠反应,勾了她的手,直接大步向外走,“但话又说回来,现在不出去,再出门时,还要使人重新把踏雪它们牵出来,多有不便,不若现在就去吧。”
明棠一味只是笑,两人至了门外,踏雪和照夜果真还没被牵入马厩,正站在一处悠闲地甩着尾巴,时不时互相嗅闻一下脖颈。
长风正等在原地,见自家世子和少夫人出来了,上前微微一躬,见两人先后上了马,自己功成身退,自去找住处休息去了。
山势渐渐升高,两人默契下了马,踏足从前曾踏足过的小径。许是因圣上这两年没有驾临凤凰岭,这处山野间的路径已变得有些模糊不可分辨。好在毕竟是秋日,草木萧瑟,也还不算太过难以行走。
彼时两人一同来到此处,相互间都不算熟悉,裴钺回忆往昔,记得那日自己主动邀明棠出来游玩,明棠主动翻身上马,让他很是惊讶。后来行至山间,连伸手助她一臂前都要犹豫几息,而今两人已对视间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不禁感慨世事果真奇妙。
正回忆,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掌,是明棠正站在前方稍高些的岩石上,回身向他伸出手:“怎样,公子可要借我一臂之力?”
裴钺将手掌覆上明棠掌心,见明棠先是试图握住他手掌,一瞬后因手掌大小的察觉而放弃,而后立即向上,带着几分赌气意味,直接握上裴钺手腕,微微使力。
他带着几分坏心眼,也反手握住明棠手腕,恰恰能将她手腕圈住,借着明棠的力气登上岩石后也不松手,而是一直紧紧握住。也好在是此处路径渐宽,勉强能容两人并肩前行,如若不然,身上衣物怕早被路边的枝丫勾住。
明棠不语,也任由他如此,两人安静着前行,享受着脚下干枯树叶被折断发出的细微声响,仿佛连微风都在帮他们回忆过往。
最后一道遮挡出现在眼前,两人一同转过,错落山势出现在眼前,其上枫叶正红,凤凰岭的凤凰再次振翅,悄悄落入人间。
裴钺沉吟片刻,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凤凰岭的地名是这么来的。”
明棠微微一愣,随即忍住笑意:“我可记得有人说过,这枫树大半是叫了凤凰岭之后移栽过来的,这里并非一开始就是这等模样。”
裴钺还在一本正经,微微摇头道:“我倒觉得另一个人说得很有道理。不管从前是为什么叫凤凰岭,后世之人站在此处,见了这里的风景,都会如此感慨。”
明棠再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另一个人果然说得对,怎么这么聪明睿智,能看透世事,你可一定要把她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裴钺只好苦恼道:“这可怎么是好,若是在家里还能介绍你们认识一下,现在没有镜子,怕是没有办法了。”
“这有何难?”明棠一笑,欺身上前,微微垫脚,双手攀上裴钺脖颈,与他对视,直直看进他眼中,在其中看到一个小小的自己,“现下不就看到了?”
她动作突然,裴钺初时讶然,随即立刻扶住明棠腰肢,防止她站不稳摔过去,而后便一动不动,半晌问道:“如何,可认识了吗?”
“正在跟她交流感情。”明棠忍着笑,“她说,你面前的这个人,是你想要相守余生的人,让我千万不要错过,要好好珍惜,还有”
话音未落,唇上一热,她已被裴钺狂乱又珍重地吻住,力道之大几乎压得她向后折腰,又似乎随时会跌落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得以脱身,又被裴钺拥在怀中,耳畔恰好枕在他胸膛,隔着一层温热的血肉恰好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头顶裴钺正温柔又坚定地承诺:“我们当然会相守余生。”
拥抱仿佛持续了无限长,明棠觉得自己这姿势都快维持不下去了。虽然裴钺的胸肌是很好枕,结实有弹性,但再这样搂一会儿,她怀疑自己回去时就要落枕了。
跟人拥抱抱到落枕,明棠觉得自己的丢人时刻已经足够多了,还是不要添上这一条的好。
微微用力与他分开,明棠随手牵过不远处一枝枫树的枝条,望着上面从后往前颜色依次变浅的枫叶们,有些遗憾:“今年知道要来凤凰岭,我让铺子里给我做了枫叶的首饰,本来打算带到这里应个景的,可惜临走前也铺子里也没送来。倒是你送我那枚发梳我带了,方才出门时却也忘了拿出来戴上,若带了来,便更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