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挨了手板,右手却无碍,完全不耽搁做课业。裴泽那几天很是度过了一段苦日子,待要责怪小马,看着对方越发油光水滑的身躯,想到作为一只猫能把他自己捕到的猎物让出来给自己,裴泽又不愿迁怒了。
他没有表示明显反对,事后又心软,吩咐人给让出食物的小马加了餐,这猫仿佛得到鼓励似的,知道这是主人允许的行为,时不时就要来个“突然袭击”。倒不像第一次似的挡在路上,而是夜间悄悄摸摸叼了来,整整齐齐摆放在他屋门前,甚至连尾巴都整理成直直的一条。
因知道裴泽爱重这只小猫,这又算是猫对主人的回馈,侍女们不敢擅作主张,破坏了一人一猫之间的互动,晨起清扫院子时都刻意避开,以至于裴泽现在早晨出门会不会在门前看到“意外惊喜”,完全看小马夜间不睡觉时有没有一时兴起去库房那边溜达一圈。
裴泽闷头走路,明棠一边把这事的前因后果说给裴钺听,一边忍不住笑。见裴泽先一步跨过门槛进了房间,在原地站了一瞬,悄声说:“阿泽不知道,陆先生打了他几小手板,事后自己还忐忑了好几天,怕我和母亲因此责怪他,还特意来跟母亲解释了一下,见母亲确实不怪罪才算放心了。”
“他也是胆子小,为何要担忧这些?”
“左不过是以前被主家的老太太劝说过或者阻拦过吧。”明棠并未细问,只对陆举人当时那犹豫万分的表情记忆犹新。
想来也是裴泽一向表现不错,这才让这种一开始就需要家长和老师磨合的事到现在才发生。
说话间,两人先后跨过门槛踏进了正堂。
室内灯火通明,裴泽站在裴夫人身旁,对着裴钺做了个羞脸,裴夫人倒是早有预料的样子,丝毫没提及他们耽误了这许久的事。见两人坐定,才吩咐侍女传膳,期间对两人还明显有些微湿的头发完全视而不见。反正眼下暑热未散,夜晚的些许凉风也没到能让人病倒的地步,这一对小夫妻做了什么,就由得他们去。
久别重逢,现在才算到了正经说话的时候,自然有一番契阔。众人说说笑笑,聊着各自这半年间遇到的事,又取了前年秋日酿的桂花酒来喝,直到月上中天,裴泽在桌子旁已经有些支持不住,眼看着要睡着了,方才各自散去。
才离了静华堂的院门,身后传来侍女们关门的吱呀声响,裴钺就已牵起明棠手掌,默默加快了脚步。
初秋的夜晚仍有蝉鸣,在寂静的夜中传出去老远,将两人有些散乱的脚步声完美掩盖。
内室中的一切已经都被侍女们收拾好了,甚至不知是谁的主意,床榻间的用品都被换成了清一色的大红,在暖黄的烛光映衬下,恍惚要让人以为回到了新婚之夜。
明棠暗暗咬牙:“定是闻荷搞的鬼,也不知翻了多久,才把这些寻摸出来。”平日里谁用大红的寝具,早收到库房里去了,也难为她居然能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找出来。
裴钺倒是颇为满意,自明棠身后环住她腰肢,微微躬身,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环视了一圈,赞赏道:“你身边的人就是有灵性。”
说罢,在明棠耳边重复了一遍自己先前的要求,眼看着她动作都僵硬了,才将她松开。已经答应了的事,明棠倒也不会耍赖,在心中安慰自己,这就跟男友衬衫什么的也差不多,小情趣而已,才慢慢上前,取了架子上的衣物,到屏风后换了。
裴钺一直目送着她走到那扇山水屏风后也没收回目光,而是起身,悄悄熄掉了多余的蜡烛。室内光线一下昏暗许多,屏风后明棠的身影也被更清晰地勾勒出来。
片刻后,换上了白日那身装束的明棠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因是夜晚,并未束发戴冠,而是就那么直直的散落下来。
她刻意放大了步伐,走过来时衣角简直带风,裴钺灼热的目光几乎是粘在她身上,在明棠距他一步之遥时伸出手,握住明棠手腕,随即向上游走。
他微一用力,把明棠拽得一个踉跄,掌心已经到了明棠手肘的位置,随后笑了一下:“我记得这衣裳还是那时候母亲为了作弄我,特意命针线房把我那一季的衣裳全做成了这样宽袍大袖的。”
明棠跌坐在他怀里,微微抬起头,等着他往下说,却察觉裴钺自她衣袖中伸进去的手越发放肆正想阻止,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已被裴钺压在身下。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衣袖交叠处密不透风,任谁看了也想象不到掩盖之下是怎样的暧。昧情景。
裴钺指尖游走着,明棠的呼吸则是越发急促,反手按住了裴钺,嗔道:“说话就好好说。”
他果真停了动作,却是就这眼下这个姿势,慢悠悠继续道:“我知道母亲并不是觉得我穿这样衣服好看,纯粹是觉得我那时候平日里一心练武,穿着简便的衣服时不时就要跟人活动活动,她看得心烦。”
换了这样的衣服,他再不情愿,也要穿出来,好歹能让他稍稍收敛一下过于好斗的行径。
他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单是那依旧停在她身上的手掌透出的热度已经让明棠如芒在背。过于鲜明的存在感无论如何是忽视不掉的,明棠缓慢动作着,慢慢将他的手掌抽出,为了防止裴钺不满之下变本加厉,将他手掌握在手中,把玩着他的手指,一边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裴钺果真没有反对她的动作,明棠不由轻松了许多,在裴钺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裴钺胸膛上,真正有心思开始好奇裴钺要讲个什么样的故事。
“我那日换了这件衣裳,特意装出个斯文模样去给母亲看,她果然满意,因那日有庙会,她还特意指派我去庙会上给她买些东西回来。”其实裴夫人哪有什么要特意出去买的东西,不过是见自己原本生得就好的儿子还能更俊美些,禁不住想让他去人多的地方露露脸。
反正都是半大少年了,又不至于被拐子看上千方百计拐走。
“母亲吩咐,我自然不敢不听,带上人就去了。好在她还没有太绝情,这衣裳骑马还是使得的,不至于分不开,连马都上不去。到了地方,我自下了马到处看看。谁知道兴许是这衣裳的功劳,竟让我碰见了从前没碰见的事。”
明棠听得入神,不由猜测:“是有人把你当成了书生,邀你去吟诗作对,参加什么文会?”
她的两个大外甥中了举人之后业务可是繁忙的不得了,几乎天天都有人邀他们出去,听说还要集什么诗集,留作他们那群人的纪念。
要不是父亲紧赶慢赶把他们送出了京城,不知道他们还要多留下多少日后看了必定会后悔的小酸诗。
裴钺抽出手臂支起身体,将明棠半拢在身下,声音饱含着笑意:“虽不中,亦不远矣。”随后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记,悄无声息呈现出可以随时控制住明棠的最佳姿态,没有卖关子:“有个人把我当成了背着大人出来看热闹的小孩子,见我一副书生打扮,神神秘秘地说他那里有好书。我跟过去一看,却是个卖春宫图册的。”
出于本能,明棠立时察觉裴钺此时状态有些不对,较之寻常格外有兴致似的,却又在裴钺追忆过往的神色里觉得应该是她的错觉。
裴钺的确是在追忆过往,回想起自己当时那又好奇又不肯坦荡应对的模样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那时毕竟年少,还从未看过这些东西,被人找上门了,也就随意买了一本。”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挑选,随便捡了一本,放下钱就走了。
他手掌落到明棠小臂上,带着茧的掌心轻轻擦过,让明棠一阵颤栗,继续道:“那天,我就穿着这件衣服,揣着那本不敢被母亲知道的图册,回了这间内室,第一次自渎了。好在衣服倒没弄脏,没让人发现异样。”
所以裴钺才那么执着,一定要让她再穿一次,明棠恍然大悟,随即立刻明白了他那些不同寻常的急切从何而来,她还以为是两人许久未见,他憋得久了等等,这两种原因似乎也不是互相排斥的,她居然还不知死活地真的答应了。
裴钺的确是因为这个,连先前洗漱时的那一刻都无法忍耐,先拉着明棠胡闹了一阵。早晨初见时他只觉得这衣服眼熟,随后越是回想记忆越是清晰,甚至连那图册上的动作他都还能回忆起一两个。
心爱的妻子穿着这件见证过他幼稚时刻的衣服躺在大红的绸缎上,裴钺不得不承认他孤身在外时对明棠的思念在此刻完全得到了满足,除此之外还有种特殊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