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纵横挥电掣,星文璀璨拂虹回。”
然后在旁随从的下人惊呼中,林怀谨走过几步,一步一顿,慢吞吞地扫过东阁。
“东皇玉牒封函后,”
话音落下,他至新帝面前,平视对方一瞬,还没等有人反应过来这大不韪的行为,就当场跪下,将剑托起,缓缓落定最后一句。
“曾许周王八骏陪。”
全场寂静。
半晌后还是卫若兰先回过神,却见着没人说话,便是只能在心里压着震惊和苦涩装作摆件,而至于先前那一点最后的希望更是早就没了。
兄弟,藏拙也不是这么藏的吧?你早说你有这过目即诵,七步成诗的水平,其他人就不给你陪跑了啊。
第二个回过神的是太上皇。对方不言,只望向皇帝。而皇帝看着座下托剑的林怀谨,从对方的手上拿过剑,一面翻看把玩,一面意味深长地问:“你这是借我的花,献我的佛?”
林怀谨平静答:“草民所有皆为皇恩,自是无花可献。故草民并非献花,而为表忠。”
“你叫什么来着?”
“林怀谨。乃是兰台寺大夫,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子。”
听过林怀谨的话,皇帝顿了一下,似乎在琢磨这两个名字,只在琢磨完后,长望着林怀谨笑道:“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今有林怀瑾吟剑为章。林卿莫说无物可送,要知这咏诗作画的才子易得,但能名震青史的传奇却是千古一有,如今托你的福,朕也是当受了千古一帝的待遇。”
皇帝话音落下,便起身把抽开的剑压到了林怀谨的肩上,顶着对方的侧颈,看林怀谨对压下来的剑锋竟是一步不躲,把剑抽回时,那些许不慎割开的血珠洇透了对方的衣服,仍然是一言不吭,硬生生扛下来了。
“林卿,记得你说的话。”皇帝意味深长地说,“愿汝同汝父一般忠贞,日后对太子亦竭心尽力。”
林怀谨低头说是。
他知道这关总算是过去了,原先绷着的神经便一瞬间松弛了下来,只在心中长叹口气,有点想捂脖子——其实皇帝用那把剑刚把他脖子侧面微微割开时是不疼的。
但是对方把那把剑收手一抽的那下,林怀谨痛到心跳当场提起又骤停,那口气拉在嗓子上,连尖叫都哑了声音。
什么人啊!真拿剑砍啊?
太子乍一看是个木头人偶就算了,这皇帝是什么疯子?
他们这国号也不是北齐,也不姓高啊!
林怀谨忍着疼,模模糊糊地听皇帝又说了什么,好像是叫太监带他去换身衣服。他正想回话,就听见皇帝突然对他说:“等太医同你看过,若是你颈上那道伤痕养不好,那今晚先留下吧。”
留宿宫中?
林怀谨愣了一下,他刚想说,自己家里今晚上还有人等着他。就听见皇帝同身边的戴权说,等会他同林卿走了后,就用他手上这把剑把林怀谨的这首诗刻在到剑台上。
戴权满面堆着笑应了。随后是一阵话赶话,压着林怀谨一愣一愣地谢过皇恩,被带过去东宫的客房。
理论上这就是林怀谨未来要住的地方。
各朝太子伴读的情况都不一样。本朝从民间及大臣家中取年龄合适的聪颖孩子选拔,首以才华论选,重启了自南北朝时期设立的太子侍读之职,改作太子伴读,同宋朝传统,立正七品虚衔官职,理论上应该算作东宫职官的一员。
因此本朝的东宫伴读在宫内是有住处的,至于住不住——看你在京城里有没有家,愿不愿意每天为了回家来回折腾罢了。
林怀谨是愿意折腾的。他一路上捂着脖子,被太监请到客房时,几乎绕了一圈东宫,看着茂盛的林荫草木,总感觉这地方鬼气森森的。
他好不容易抛下成见,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结果到地方进门一看,那客房摆的像是个太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