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满一走三年多,除了他主动提起,没人会没眼色的跟他聊起这个人,更别说,从哪里得知关于许满的一丁点消息。
那个封着许满头发的树脂小球他一直带在身上,放在靠近心脏的那个口袋里,每当累了,疲惫了,就拿出来看一看,当做大脑放空时的一种慰藉和支撑。
不记得第几次去非洲的时候,飞机刚落地,骆亦迟打开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他扫了一眼,是一条银行卡的余额变动提醒,正若无其事打算关掉,忽地惊醒,身体巨震!
【您尾号5622的储蓄卡8月30日08时02分消费支出人民币200000。00元……】
骆亦迟站在原地看着那条短信,一遍又一遍,每念一个字,他的心跳就加快一瞬,直到越来越快,鼓点一样在密集的在胸腔里不停敲击,双手几乎抑制不住的颤抖,思绪空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一百万存款的银行卡,每年除了结息短信,再不会收到别的任何提醒。
骆亦迟本不报希望了,他想,如果这辈子没有许满,哪怕孤独终老也没有关系。
可这条短信突然出现,让他死寂了很久的心,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他立刻登上手机银行,查出银行卡的消费地点。
那是一家医院。
在医院里消费20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唯一可能是生了大病。
骆亦迟赶紧通知还在国内的赵靖闻,让他根据消费记录去查,看许满生了什么病。
赵靖闻很快查出来,银行卡消费地点是邻市一家公办医院,病人不是许满,是一位姓许的男性老人,因为中暑昏迷,目前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不是许满,骆亦迟松了一口气,那是许满的爸爸?
许满曾经说过,她和爸爸相依为命,现在爸爸病倒了,家里就剩许满自己,她该怎么办?
她有没有人陪?她是不是很无助?她需不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如果没有人陪,她该怎么熬过这段日子……
骆亦迟很想不管什么表哥堂哥了,也不管什么骆氏了,现在就想飞回国去陪许满。
可他现在四面楚歌,处境很难,被他收拾过的人都在咒他死,没来得及收拾的人在等着看他笑话,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曾经的天之骄子,不再有曾经的体面风光,他早已选择堕入深渊,化身修罗,被人唾弃,他自己亲手造就了现在的家族反目,众叛亲离。
这样的他,回去之后,能给许满带来什么呢?
惊喜过后的激动心情像是拴了块石头,在万里之遥的非洲,慢慢的直沉下去。
骆彦怀有个私人医生,骆亦迟没跟骆彦怀打招呼,直接给私人医生去了个电话,拜托他办一件事。
许满现在一定很难,他希望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许满一把,哪怕许满不知情。
待他将他亲手打碎的骆氏修复好,待他有能力给许满提供没有后顾之忧的生活,那时候,他一定会去找许满的,一定!
与章隆的对抗是个持久战,好在上天眷顾,骆亦迟最后赢了,找齐章隆洗钱的罪证,亲手将他带回国,交给了警察局。
表姨突闻这一噩耗,连夜将所有不正当所得主动上交,只求他的儿子章隆的罪责能被判得轻一点。
她甚至卸下自尊,亲自去求骆亦迟,让他网开一面放章隆一马,去求骆彦怀帮她说说好话,去求杜曼玲,让骆亦迟给章隆出具谅解书。
但骆亦迟废了这么大劲才让公司大换血,才把章隆搞垮,怎么会轻易的说仁慈就仁慈?
开了第一个头,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骆亦迟说什么都不原谅。
判决一直没下来,表姨就一直去求情。
求骆亦迟没用,就求骆彦怀。
骆彦怀也不管,就求杜曼玲。
她找了杜曼玲几次,杜曼玲就跟骆亦迟谈了几次。
每次都要吵架,每次都不欢而散。
上一次争吵,杜曼玲甚至打出了感情牌:“你忘了表姨曾经对你的好?你就这么没良心,连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你都要狠心送他下狱?”
对比杜曼玲曾经做过的事,骆亦迟幽幽的说:“要说狠心,妈我还比不上你呢。你不是认识周泽明,他是个律师,虽然表哥犯的罪是经济方面的,但我觉得周律师那么神通,多多少少对经济犯罪也了解一些,妈你要不找他科普科普,问问他,表哥这罪能不能原谅,再问问他,如果表哥将那些罪责都栽赃给了我们,那骆氏还会不会存在?你和爸还能不能住在老宅这样有人伺候的大房子里安度余生?”
杜曼玲气得颤抖:“你……你,你是不是还在因为许满的事情记恨我?”
争吵多了,骆亦迟已经变得麻木。
他心平气和的说:“妈,没有,你是我妈妈,我哪儿会恨你?”
他早就不恨杜曼玲,他只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