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昊看着升起的白旗,急切地说道:“王妃,他们投降了!投降了!”战场上一方升白旗,另一方就不能继续打了。
不光如此,许氏族人还让人到河对岸喊话,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端王妃,我们给你解药,你别打了!”
“我们错了!许氏一族再也不敢对您和端王爷出手了!求您,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族长犯错,族人不知情啊!请您念在我们许氏一族族人无辜的份上,高抬贵手啊!”
“和谈,我们愿意和谈!”
崔昊舒了一口气:“王妃,他们愿意给解药了。”
温珣唇角上扬,他接过了崔昊手中的令旗,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快意:“投降?我眼神不行耳朵不好,看不见白旗听不到投降声。”“解药?什么解药?我不需要解药。”
崔昊心中猛地一咯噔:“王妃,您……”
温珣的眼神并没有因为对面的喊话而变得柔和,他凝视着河对岸,声音缥缈得像是要随风散去:“我的阿兄也不知情,他也很无辜。萧将军和几个暗卫小兄弟亦是如此,他们做错了什么?我和行远又做错了什么?”
“从头至尾,我们只是想自保,想为百姓做一些事,想要在乱世中有一块能扎根的土地。”
“我们做错了什么?”
“我们勤勤恳恳忍辱负重,为的是让身边的人过上好日子,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眼前而无动于衷。”
说罢令旗再度挥下,温珣咬牙亲口下了命令:“再打——”
第二轮火炮声响起,梨山最高峰直接被炸平,伴随着对岸的哭嚎声,崔昊在温珣眼底看到了扭曲的疯狂和快意。
崔将军心中一颤,胸口像是被巨锤狠狠抡了一下,他清楚的意识到一件事:王妃不想活了。
他追着刘氏兄弟和许氏家主入冀州,并不是为了他们手中所谓的解药。而是要在自己死之前,亲手处决伤害他至亲的人,向来思虑周全的他豁出一切,也要手刃仇人。
所以温珣面对挑衅选择视若无睹,所以他才会祭出部曲大营的杀器。从失去长福的那一刻起,王妃痛得发疯了。疯狂的王妃也没失去理智,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他已经冷静的盘算好了未来。
“狗日的贼老天,你开眼看看你都干了什么蠢事!”崔昊抢过了温珣手中的令旗,高大的汉子偏头擦了一把泪,狠狠挥下了手里的令旗:“打!继续打!不要停!”
什么礼义廉耻,什么仁义道德,统统不要了!
二轮、三轮、四轮……梨山上一朵朵绚烂的火光绽放,歪倒的鸭梨形状的山丘在炮火下一点点被炸平炸秃。
当将士们将带来的炮弹全部打空时,梨山已经消失了。
辉煌数百年的许氏嫡支,在炮火中飞灰湮灭。
看了一眼对岸的废墟,温珣掏出帕子闷声咳了两下,脸上出现了往日的笑容。他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收兵,回家。”
崔昊眼尖地看到温珣手中的帕子上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威猛的崔将军红了眼眶,狠狠抽了抽鼻子:“好,回家!”
*
并州巍峨的山峦中,秦阙几人正顶着风雪前行,马蹄深入一尺厚的积雪中,人和马的腿上溅满了凝结的冰花。
刑武嘶吼着:“王爷,马不行了!”
几人座下的战马气喘吁吁精疲力尽,秦阙扫了一眼沉声回应:“去前方驿站换马!”这一路走来,他们已经换了十几次战马。冰天雪地山路难行,对于战马和人而言都是巨大的考验。
事到如今,秦阙唯有庆幸:幸亏并州有自己的人马,不然也不知该如何走完这一路。
原本此刻,端王爷应该在凉州等候着和亲的队伍,然后带着幼仪和师叔他们稳稳折返幽州。可是现在,他的心悬在了半空中——长福和萧瑾瑜被杀,琼琅被投毒时日无多。
无论哪一条消息,都让秦阙心急如焚。端王爷懊恼悔恨,只怪自己思虑不周,让人钻了空子。
驿站已经备好了快马,匆匆啃了几口干粮后,秦阙等人正准备翻身上马。这时秦甲握着信鸽快步走了过来:“王妃,王妃带了五千精兵入冀州炸平了梨山,许氏嫡支没了。”
秦阙一怔,随即问道:“那解药呢?琼琅拿到解药了吗?”
秦甲嘴唇翕动声音颤抖:“第一轮炮击后,许氏一族人求和,王妃没有接受。解药……没有拿到。”
瞬间一股冷气从脚底心冲到了头顶,秦阙全身发凉:“没有解药?怎么能不要解药!”烦躁地走了两步后,秦阙憋闷得眼眶都红了:“他怎么能不要解药!他疯了吗?!”
焦躁的端王爷在战马身边转了几个圈圈,狠狠踢向了官道边铲起的雪堆:“他不要命了,也不要我了吗?他也想象母妃一样离开我吗?!”
突然间,秦阙全身汗毛倒竖,堵在胸口的气猛然散开,他的心像是空了个大洞,凉飕飕地又硬又疼:“对……他想象母妃那样,为我扫清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