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阙颔首:“是。”
西河营的将士们会将第一批粮草运送到并州和凉州交界处,然后凉州卫的将士们会背着粮草翻山越岭。每一批粮草什么时候交,交多少,需要多少人运粮,双方都已经安排好了负责的人马。
将帅非诏离开驻地是大忌,见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林渊也该带着他的人折返凉州了。临行前,林渊将秦阙叫到了一边,看起来像是有话要交代。
看着林渊严肃的面容,秦阙心中有些忐忑,不过想到这是在自己的地盘里,他又多了几分底气:“林帅。”
林渊沉吟片刻,认真道:“先前你听张岩的话离开凉州卫时,老夫曾对你说过,将来走出去,不要说我是你的师父。”
想到前些年做的那些没头脑的事,秦阙惭愧低头:“林帅所言极是,当初是我不分好赖。”
林渊的声音多了几分柔和:“张岩已死,你也寻到了正道,做出了一番事业。老夫要为先前斥责你的那些话对你道歉,慈不掌兵,心慈手软是兵家大忌,当初老夫觉得你可能会走掌管兵权之路,因而对你严厉,看不上你瞻前顾后顾此失彼的蠢样子,有时候说话确实难听了些。回想起来,你是皇子,将来要走什么路,本就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先前老夫说的那些不中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秦阙闻言,鼻尖酸涩。当初在凉州卫时,林渊亲手教导自己兵法和武艺,他确实对自己严厉,现在想来也是怒其不争。若是异位而处,自己未必能比林帅做得好。
秦阙低头,语气愧疚:“是我那时候不懂事,辜负了您的栽培。您也是为了我好,想要护住我,才会严格要求我。”
林渊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是长进了。”
满足地舒了一口气后,林帅正色道:“对于现在的你而言,心善不是什么坏事。你走的路已经发生了变化,已经超出了老夫能预测的极限,老夫帮不了你什么,只给你一句话:将来遇到事情,多和琼琅商量,多问问卫椋他们。”
秦阙双手抱拳恭敬弯腰:“徒儿记下了。”
林渊脸上出现了笑容,声音越发柔和:“记下就好。还有一句话,算是老夫托大了:以后加倍对琼琅好,他是个好孩子,遇到他是你的福气。”
林帅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几句话说完后,他翻身上了马。
眼瞅着林帅要扬鞭,卫椋扬声道:“走啦?天要黑了,你老眼昏花,住一晚再走呗?”
林渊策马扬鞭,马蹄声中,老元帅坚定地声音传来:“不住了,早些回去早些安排。你多保重,别死了啊。”
卫椋凝视着林渊的背影,直到看不见这行人,才幽幽说道:“你也是。”
林帅他们走得潇洒,秦阙和温珣却要在西河营住上几日。虽然他们还要过几天才走,可是刑武已经早早安排上让他们带回去的礼物了。
看着新烤出来的芝麻饼,秦阙打趣道:“邢将军怕是要将西河营所有的白面都烤成芝麻饼让我们带走。”
刑武憨憨笑着,“这饼耐放,王妃爱吃。王爷王妃拿回去送人也是好的。”
秦阙想了想后说道:“也是,师伯和师父也爱吃这个,回头给他们送点去。”
正巧从旁边路过的卫椋脚步一顿:“送什么送,他们凉州卫难道不会自己烤饼吗?还要你们烤好了送去,他林老狗好大的面子!”
秦阙愣了一下:“凉州卫?”
卫椋指了指饼:“不是要给林老狗送饼吗?”
秦阙解释道:“我说的师父是章淮章州牧。”
卫椋吸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秦阙,半晌后叹着气摇着头走了。秦阙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等拿着刚出炉的芝麻饼回到营房后,秦阙嘀咕着:“我说给咱师父送饼,师伯以为我要送给林帅,我解释说是咱章淮章师父后,师伯像看傻子一样看我。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先前也是,他跟着温珣一同唤章淮为“师父”时,章淮还特意纠正了他。
温珣一开始时还能不动声色啃着饼,可是看秦阙越来越困惑,神情像极了大黄忧郁看天的样子,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还没发现?”
秦阙一脸无辜:“发现什么?”
温珣喝了几口水,压下了满嘴的香甜:“先前你不是问四师伯是谁吗?你还没注意到吗?林帅就是那个四师伯啊!今天我和林帅说了那么久的悄悄话,你都没听见?”
秦阙:……
秦阙:!!!
端王爷遭受了今年最大的刺激,一时间他呆呆站在原地,神情一片茫然。直到温珣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猛地回神:“你是说,你是说!”
“对~就是那个意思,我也是前些日子看卫师伯那么积极为凉州卫的将士们牵线搭桥才往这上面想。若不是同门,若不是非常信任,师伯怎会如此上心?乱世之中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这个道理卫师伯不会不知。他不但带着凉州卫的将士们来到了我们面前,还一手促成了今日的面谈。对于一军统帅而言,这不合常理。”
秦阙惊奇地看着温珣:“所以说,我们其实是同门师兄弟?我,娶了我的师弟?”
温珣笑吟吟颔首:“是呀。而且今日林师伯前来会谈,远不止是为凉州将士们求粮来的,他是在观望在试探。朝廷背刺他,他要为手下的将士们选择明主了。”
原以为秦阙听了这个后会恍然大悟,结果秦阙“呲溜”一声挤到了温珣身边的椅子上,一手挑起了温珣的下巴。狠狠亲了温珣一口后,秦阙眼神欣喜又期待:“快,快唤我一声‘师兄’,让我高兴高兴!”
温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