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身侧头,被老妈提着耳朵拽进家中。
“拿着!”杨仪敏将沉甸甸的塑料袋扔到我怀里,甩了甩酸疼的胳膊,恶狠狠地训斥道:“胆子长肥了!这么晚了准备去哪?”我慌乱地抱住袋子,脚下也不敢停顿片刻,脑袋随着老妈抬高的手腕不住上举,龇牙咧嘴解释道:“我有苦衷!妈!我有苦衷啊!”
杨仪敏停下手中的动作面色不善地问道:“什么苦衷?”
“我……我回到家没有看到您”
我这番话让妈妈忽地愣住。
她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丝弧度,又在瞬间用力压下轻轻“哼”了一声,她甩了甩有点发酸的手臂,自顾自地朝厨房走去:“午饭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妈妈做的菜,我都爱吃,我来洗菜!”
我揉了揉通红的耳朵殷勤得像个咧开嘴跟上去话本里的狗腿子。
你走开!笨得跟猪一样!
“好歹是你儿子,给点面子行不行?”
母子俩挤到一起开始忙碌期间自然免不了一番吵闹,“油菜得掰开洗!”
“我知道!我这是……自外而内的洗法!”
“我看你是自外而内的皮痒!”
哎呀最后洗干净就好了嘛。
有了我的帮忙,洗菜切菜就用去将近一个钟头,等妈妈将炒锅架好时已经晚上八点半点了。
“把糖放回去,拿旁边那罐。”
“哦。”
虽然没起到太大的作用还遭到了嫌弃,可我依旧坚持守在老妈身边,有事做事,没事就盯着她看直到坐上餐桌,仍不肯挪开视线。
“我脸上沾东西了?”
坐在对面的妈妈忍无可忍,霍地抬起头。
“呵呵,没有。”
我一边大口炫饭,一边目不转晴盯着老妈,笑得像个傻子熟悉的俏脸近在眼前,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这种无法言说的安宁在心底不断积淀,逐渐发酵,最后竟诞出一丝奇异的甜蜜。
“妈,看见你真好。”
我情不自禁说道,目中闪着微光。
杨仪敏一脸嫌恶地抚了抚胳膊,似乎被儿子的肉麻话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却只坚持了不到三秒便破功,面上绽出一抹笑容。
“臭小子…”
嘴角微咧,露出一排贝齿脸颊挤到一起,鼓起一个俏皮的弧度,眉眼弯弯仿佛柔波中飘荡的小船。
她用充满母性的笑容将幸福具象,让我脸上的痴笑也不觉变得轻柔。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老妈眼角蔓延出的一条细皱不长,很浅,但确是从未在这个妇人脸上见过的,仿佛幼苗新生的年轮,属于母亲的第一道皱纹。
我呆楞片刻,不受控制般站起来,探身摸向那条浅浅的纹路。
“干嘛你!杨仪敏伸手打开儿子戳到面前的指头,嗔道。”
“长皱纹了。”我柔声回道。
“是吗?”杨仪敏猛地睁大眼睛,用无名指轻轻按了按眼角,叹道。
“毕竟奔四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