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个小时前,运动员诊疗室。
“治疗失眠的药物吃了一段时间之后,感觉怎么样?”
坐在小沙发上,林屿谦点了点头,“好多了。”
“你之前说是在比赛扭伤事件发生后出现失眠的症状,总是会感觉手臂隐隐作痛而睡不着。近期还有这种现象吗?”
“还好,偶尔会有手臂酸痛的情况。”说着,林屿谦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我觉得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因为那次……比赛失利。”
运动员医生点了点头,“可能会有这种情况,不否认心里作用的结果。不过你还是找时间还是要去看看受伤的位置,拍个片子或者是挂骨科的号去看看。”医生结束病例书写,“今天我们先到这,后面有不舒服或者是其他状况,可以再和我交流。”
“谢谢医生。”
离开运动员诊疗室,林屿谦先长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晚整晚的睡不着,逐渐开始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段主要频率。
失眠的开端,也许是在那天。
那天他进了医院,急诊。江厦的夏天比长宜的温度还要高,燥热的温度让人感到无尽的心烦意乱。树上不知休止的夏蝉读不懂人们的思绪,只顾着自己的旋律。
在场上意外摔倒后,难耐的疼痛席卷了林屿谦的身体,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天空中的烈日还刺弄了他的视线。
他第一次觉得夏蝉的声音是那么的尖锐,嘶鸣声在不停地灌入他的思绪,好像随时都要戳破他的心脏一样。
从场上下来的那一个瞬间开始,他就在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试着让自己在诊断结果出来之前就接受最坏的结果。
最后的结果比他料想中的还要差,至少需要休息十个月,不能比赛和训练。在他的设想中,他觉得休息半年已经够久了。“休息至少十个月”的这个消息不是医生和教练告诉他的。来通知他这个消息的人,是他的父亲林海山。
林海山话里有话,他的意思是建议林屿谦直接放弃羽毛球,修养好了之后直接出国。林海山甚至都计划好了,他知道林屿谦英语还不错,想让他趁着这休养的时日里好好把语言课给学了。休养结束了之后直接送出去,不耽误一点时间。
林屿谦的失眠,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修养的日子,他最喜欢坐在房间里的落地窗旁,望着一天中那短暂的落日时刻。
那天休养时看见落日的那个瞬间,林屿谦就想好了,等他回到长宜,他一定要和谈夏一起去看一场落日。那种颜色实在是太美了,他想着他必须分享给她。
林屿谦很喜欢蓝色,尤其是落日结束后的深蓝,这一点,和他的发小谈夏一样。他当然不知道谈夏喜欢深蓝色的原因是什么,从小到大,他都没刻意去找机会问为什么。
喜欢还要问为什么吗?不需要刻意去找原因吧。毕竟“喜欢”这种情感是源自自己内心深处的最真实的感受,不一定需要具体的原因,在这个词之下,情绪是主导因素。
自己对羽毛球,也是这样的,好像他天生就喜欢羽毛球。很小的时候,他第一次去到球场,看见羽毛球在屋顶的灯影下飞速而过。
那只他人生中见到的第一个羽毛球在他眼里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坠入到了他的人生频率里,精准的停留在了界内。
如果不出意外,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放下自己手上的球拍。仅仅是因为这次的场上受伤,让他在羽毛球前停下脚步,或是将羽毛球从他的人生轨迹中给删去,在他看来,无论如何都是没有条件成立的。他甚至觉得有些许荒唐,林海山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对他说出了这个事情。
他和林海山发去了信息,说要找他聊聊这件事。一开始,林海山答应的好好的,日期时间地点都应声了下来,林海山还说,林屿谦的母亲张蕴也会去。
林屿谦还记得那天他请了两节晚自习的假,提前离开了学校。他慢慢走到江厦执礼附中门口的一家小店里,等林海山和张蕴。可直到两节晚自习结束,直到ipad里面的那部《分手的决心》结束,林屿谦都没有等到林海山和张蕴。
正当他想打电话问问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张蕴把电话打了过来。电话那头特别的安静,林屿谦猜不到张蕴他们在哪。
电话中的安静空气未曾停留很久,张蕴先开口说:“屿谦,我和你爸需要去国外开个会,消息挺临时的,今晚别等我们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