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规一愣,“你怎么知道?”
徐士元叩了叩桌案,“江州的事,我什么不知道?先前那赵司马暗中查你的事,就是我让人透给戎儿的,指望你,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规为了避嫌不与云英往来,但徐士元明面上与李规水火不容,但凡有酒局必有他。
李规沉声道:“此事你不用操心,我与裴贤弟已有君子之约。”
徐士元下意识环顾四周,凑近了低声道:“这裴晏来江州定是另有图谋,他是东宫的人,又是北朝人,你跟他能做什么君子之约?”
李规默不作声,徐士元细思之下,骇然道:“你疯了?!”
“文定,江州等不起,也禁不起折腾了。”
徐士元欲语还休,两人对坐无言,良久,终是一声哀叹。
“当初,你开城投降,我以为你是惜命,谁曾想,你是真死心眼。你可知你就算是死了,青史之上,你也是个降臣,是两姓家奴,叛了南朝,如今又要叛他北朝。你把自己弄得妻离子散护的那些升斗蚁民会记着你吗?不会,他们转眼就会忘了你,甚至跟着那继任者一起骂你!把这些年江州的苦,都推在你身上。”
李规苦笑道:“无妨,人生天地间,问心无愧即可。”
”你……”徐士元叹了声,“你要多少。”
李规从袖中拿出一张纸,徐士元展开扫了一眼,气上眉梢,咬牙道,“你倒是我把我这点身家盘得够清楚的!”
“文定,我的时间不多了。”
徐士元咂摸了会儿,沉声道:“你与玄静,真的再无转圜了?她若肯求她兄长,你兴许……”
李规摇头道:“是我对不住她,不能再连累了她。更何况,她先前找人刺杀裴少卿,我怕她再铤而走险,那些太子卫率可不会留情。”
徐士元皱眉道:“为了一个歌姬,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你也知她脾性,再者,此事是我有悖伦常在先。”
徐士元叹道:“算了,你的家事,我不便多说。”他扬了扬手里那张单子,“此事我要考虑一下,过几日给你答复。”
李规总算松了口气,起身再行大礼,徐士元安坐受之。
“还有一事,也要拜托你。”
徐士元蹙眉道:“有完没完?你不会还有第二张单子吧?我可给不起。”
“我与晚香的孩子,无论男女,还请文定兄代为照拂。”
徐士元正要骂,又想起李规是已抱必死之心,这孩子身份尴尬,他若死了,难容于李氏,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两张嘴,一间屋子,我还是养得起。”
“多谢。”
夜风徐徐,晚香自竹楼出来,穿过石径,进了最里头的佛堂,跪在观音像前祷念了会儿,屏退侍女。
不多时,布帘挑起,云英走出来扶起她。
“你把东西放在院里就行,陆三回来时会顺手拿的。”
晚香笑了笑,“勉之近来都忙于政事,我也想找人说说话。”
谈笑间,她忽地眉头一皱,云英紧张道:“怎么了?”
“孩子踢我了。”
云英蹲下身贴在她肚子上,眉眼含笑,“这么调皮,兴许是个儿子。”
晚香面露愁色,勉笑道:“囡囡也挺好的,若是儿子,勉之兴许会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