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尽职尽责地拦着想要追来的人,让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外,洛九的藤蔓缠上君昭的腰,掠身来到他的面前:“你刚刚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死生不见是什么意思?”洛九把他压到身后的树上,逼问着他,“你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了,是吗?”
君昭想起刚刚的望星,又被他现在这个态度激出了些火气,当即道:“是。”
“师尊,”洛九的声音软下来,可怜兮兮地,“你不认我了吗?”
君昭的心脏跟着被扯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对自己的无尽厌恶,洛九把自己骗成这样,难道他还是连一句伤心都听不得吗?
君昭狠下心,强硬道:“魔尊说笑了,我徒弟前几日就死了,他的碑还是我刚刚亲手立的,魔尊不都看到了吗?”
“死了?”洛九跟着笑了一声,“那现在站在你前面的是谁呢?”
“还是说?师尊你觉得,我还是死了比较好?”
仿佛又陷入了语言的怪圈,洛九似乎一定要逼着他亲口说出在意,哪怕是在见到这样恶劣的,充满谎言与心计的他之后。
君昭不想让自己的感情显得如此轻贱,因此他断了缠在自己的藤蔓:“我已经说过了,朝辞,从此死生各西东。”
“好啊,”洛九忽然大笑起来,“死生西东。”
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抬手摘了自己的面具,露出那张绝艳的脸,包括那张脸上,毫不掩饰的凤尾花。
君昭这才注意到,洛九的眼睛似乎很红,仿佛那花汁漫进了眼睛里,连瞳孔都隐隐溢出些红色。
洛九松开箍着他的那只手,抬脚就要往外走,眼看着就要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君昭赶紧伸手将人拉回去,眉头紧皱:“朝辞,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洛九回身望向他,“那你呢?不是不见吗?那你管我干什么?让我现在出去,像那天一样被追杀一遍,彻底变成一具尸体躺在地下不是挺好的吗?”
“是!”君昭捏着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按在了树上,“我是不想看着你死,那又如何,你曾经是我徒弟,我曾经很喜欢你,喜欢到可以放下一起跟你亡命天涯,可是朝辞,你凭什么以为,在你骗了我之后,我还能毫无顾忌地像往常那样对你?”
“曾经?”洛九抓住了重点,“那你现在,你现在不喜欢我了吗?”
“我现在不想跟你谈这个。”
若是洛九能有往常一半的理智与聪慧,他就应该能明白君昭这句话里迂回的意思,可是没有,与君昭的争吵耗光了他的所有耐心,脑子里的魔息让他的头突突地疼,逼着洛九迫切去得知答案。
于是他伸手抓住君昭的衣领,强迫他低下头来:“君昭,我再问你一遍,因为我不是你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徒弟,所以,你不喜欢我了是吗?”
“我告诉你,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的生命里就是充满了谎言与杀戮,这辈子都不可能像你想得那么单纯善良,所以,你就不喜欢我了是吗?”
他每说一句,眼睛的红色就更深一分,花汁将眼睛染成了血红,像是蒙了层水汽的赤色琥珀。
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妥协,君昭偏过头,微微侧了些目光。
可洛九却把这当作是一种无声的拒绝,眼中的红色顿时汹涌了起来,他倒转了一个身位,反身压住君昭,藤蔓迅速地缠上他的身体,抓着他衣领的那只手正要往上移动,周围突然传来了声音——
“怀熙。”
君昭心头一跳,顾不上刚刚的争执,火速把洛九往怀中一拉,将金色面具给他重新扣上,这才看清来人。
是叶修宁。
“我今日刚刚出关,听闻洛九他……便来这里看看,”他似乎也是才看到被树影挡住的洛九,眼神一变,“魔尊?”
洛九的身形晃了一下。
因为君昭的沉默,他的脑子里像是撒了把钢钉,原本压制得好好的魔息拼了命地往上窜。
“你看,我都说了吧,他不会喜欢你。”
“谁会喜欢一个在地狱中腐烂的东西呢。”
“所以啊,你还在犹豫你什么,他既然不愿意离开他的天宫,那不如拖着他一起下地狱。”
“欺骗和谎言算得了什么,记忆一洗,他不会记得的,你不是最擅长做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