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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第2页）

林茉倒一杯茶，从容一笑：“一切准备妥当。”

薛情微微坐直身子，伸手接过茶杯，却未着急饮下，而是轻轻举起，敬向林茉。她目光欣慰，满心满眼都是赞许：“我果然没看错人。”

林茉虽然年纪尚轻，但自从掌管群芳楼以来，将一切打事务理得井井有条。昔日那个不谙世事、只知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如今已经颇具掌柜风范，薛情为她感到高兴。

“只是……”林茉似有顾虑。

“只是姐姐，今年还是照旧吗？虽然大家都很期待‘星月’的出场，但继任在即，此时抛头露面，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她口中的‘星月’是群芳楼头牌，也是薛情。

群芳楼刚开楼时生意惨淡。因卖艺不卖身，与青楼相比，吸引力大打折扣。加之菜品平平，前来用饭的客人也是寥寥无几。为扭转局面，薛情造势推出一位才色双绝的俏佳人，还请了当时盛名的薛才子题词。

一句“星月并非世俗物，偶得一睹降人间，从此天仙为此名”，勾得无数人心中悸动，就连闺中女子都闻风而动，只为一睹“星月”。

不过大多时候，‘星月’都只闻其名，只有每年今日才有一观的机会。薛情继任在即，本不便露面，但还是决定亲自为林茉吃一颗定心丸。

她笑着告诉林茉：“没问题，晚上旧照。”

林茉听完心中有数了，继续下楼去忙，立春也帮忙去。

薛情独自在房间，手中捧着茶盏缓步到窗边。

她许久未曾出宫了。

宫外的景致和宫中截然不同，没有高墙深院，街巷四通八达，天空辽阔，望不到边。处处是寻常人家烟火气息。红宫中到处是死寂，只有宫外的熙攘人群与小贩的吆喝声，才叫人觉得觉得鲜活。

喧闹的街上，一位公子各位引人注目。

他站在群芳楼前，脸色一抹晕红，目光灼灼，匆忙不知去赴谁的邀约。他驻足片刻，眼中闪过一抹欣喜，随即朝着另一方向小跑而去。

那公子正是凌云。

他从城门一路走来，心中早已将前往薛府的路线默念一百遍：从皇城东门进入，直行穿过闹市，在群芳楼前的路口右转，再一直沿街一直前行，前面就是薛府。

他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急切，期待的心与脚步融为一体。

经过楼前，凌云抬头确认。

牌匾上的字赫然眼前，与消息中所说一致，他脸上不禁多了几分欢颜，脚步也更轻快几分。

他心中惦念着一人，只想着快些，再快些，恨不得立刻见到她。他未曾注意到，视野中有一位漂亮的公子正打量自己，只一眼就匆匆离开。

他的步伐急快，可到了薛府门前，却踟蹰不前。

只因期待炽烈，临到兑现时，心中却反而生出一丝忐忑：「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当年她说“要离开家人”到底是何意？最重要的是，不辞而别，她还记得自己吗……」

种种想法萦绕心头，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冷静，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紧张。随后，他又清清嗓子，整理好衣冠，才郑重抬手，敲响薛府大门。

“咚——咚咚——”叩门声响过。

门缓缓露出一道缝隙，府中下人出声：“府中老爷和公子都上值去了，不在府中。若有要事，直接去找他们便是。”

凌云手抵住门，脸上笑容温和，客气道：“我找薛三姑娘，薛情。”

“啊？”

对面很是惊讶，打开缝隙探出身子，话语间带着疑问：“三姑娘两年前就已病逝，你不知道吗？”

"你快些走吧，莫要在老爷和公子面前提及此事，惹得大家不快。"那人摆摆手，说完便砰地一声关上门。

凌云脑子随着那声闭门瞬间空白，耳边直余下两个字：“病逝？”

他勉强维持着笑容，再次敲门，声音又有一丝颤抖：“不是。我找薛情，薛府的三姑娘。”

门内无人应答，凌云不肯相信，敲门大动作由慢变快，力道也越来越大，声音重响。

门内的人不得已再次打开门，这次出来的却是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领头的家丁怒斥：“你再不走，我们可要动手了！”

对面的态度让这个噩耗毫无质疑的余地，但凌云仍不愿相信，倔强重复：“我找薛情。”

其中一个家丁看他如此坚持，又不像坏人，便好言劝道：“快别说了。三姑娘早已不在人世。”

“是吗……”凌云喃喃自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忽然想起三年，曾有人回报说近日没有探到她的消息。当时他只以为是相隔太远，消息不通。如今想来，那时或许她就已经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