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睫扑闪一下后快速移开了视线,可里头闪烁出的躲避和害怕已经刺痛了他。
原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她对他表现出的情绪竟是害怕。
女人会害怕男人,这是很正常的,可是蒋牧城想到自己刚才握空的手,本来还存着一点希望,觉得没有关系,下次握住她时,一样可以摊开心怀来好好谈一谈。可此时此刻,只觉得所有铺垫都功亏一篑,下一次又是遥遥无期了。
心里越痛,对着徐百富便越恨起来。
而在白瑾璎一边,比起对蒋牧城身为异性所抱有的害怕,更多的是对他此刻气到了极点的脸色。他面色铁青,整张脸阴沉得可怕,透出明显的厌恶。她的心下意识地狠狠一缩,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生气。
蒋牧城为人是很大度的,对于工作人员误锁了门,绝不至于动怒至此,所以他的生气和厌恶,有多少是和自己相关呢?
她伤心得不愿意去想,好在情况也不容她多想了,下一秒,蒋牧城已经松开了袖口,将袖子挽到肘间,拿起一把椅子便朝套房大门重重地砸去。
“咚——!!”
明月饭店二楼专管套房的服务总台,徐百富正坐在沙发椅里悠闲地咋着茶水,一面□□着摸出怀表来看了一眼,暗想:这才过了二十来分钟,少说还要有一阵呢!
他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一步棋走得妙,两个人能不能成,有时候就是缺一把火的事儿,自己将这把火给他点上,把这一份大礼直接给他送进卧房,哈哈!男人最清楚男人了,还有不受用的吗?
何况他还做了精心的准备,专门吩咐饭店大堂拔了那间房的电话线,到时候女人一慌,男人一搂,这一件事,不就成了吗?他帮着姓蒋的把人哄到手在先,到时候再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姓蒋的还能不答应?
徐百富越想越美,恨不得摇头晃脑地哼上一段,但再一个十分钟后,事情似乎不大对头了。
先是有人慌里慌张地去了服务总台,随后那里炸了锅一般,两个人往楼上跑,另一位套间经理则是神色紧张地来了自己这边:“徐先生,三楼那间房的客人砸门了,这和您说好的可不一样呀!”
“您打了保票说绝没有问题,我才私下里给您办了,这动静要是闹大了,我是要吃瓜落的呀!哦,还有客人!以后哪个客人还敢住我们饭店?!”
还不等他啰啰嗦嗦地质问完,已然有一道身影突破了两个服务生的围堵,卷着刀子似的风径直靠近。有力的胳膊一抬一拽,轻易便将徐百富由沙发椅子上掀起,摁到了台面上。
蒋牧城恨红了眼道:“敢把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耍到我头上,姓徐的,你胆子真不小。”
第39章第39章生什么气,姓蒋的怕是做……
“然后呢?”白瑾瑜连筷子也不动了,在听完事情始末后紧跟着问。
白瑾璎窘迫又为难似的抿了抿唇,道:“砸门的动静多么大,他才砸过两下,立刻就有人来替我们开门了。蒋二哥吩咐他的车先送我回家,自己又回了饭店,也不知为什么缘故,大概是找店家理论去了吧”
她拿筷子拨弄着米饭,实在有些食不知味,蒋牧城沉着脸的样子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自己也莫名感到委屈,闷闷地道:“他不要是生我的气了吧?”
白瑾璎稀里糊涂的,不明白自己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可白瑾瑜是怎样厉害精明的人物,在听到这个徐百富迟迟不回的时候,就已经将始作俑者的白条钉到了他的身上。虽说蒋牧城也算是个受害者,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哼笑:生什么气,姓蒋的怕是做梦都要笑了!
想是这样想,面上却并不打算说出来:这话暗示的意味太深了,我何必顺水推舟,替蒋牧城做筏子?
只是还不等她表示出意见,旁边喜滋滋夹着菜的老三倒先她一步丢出一颗炸弹来,把她的谋划给打破了。
白瑾琪随口道:“唉,真没劲,怎么就砸门了?这要是放在《摩登故事会》里,一准就是罗曼故事的开头了!话说回来,和二姐你这样的漂亮小姐呆在一起,蒋二哥还不乐意吗?”
还不等她把一颗冬菇放进嘴里,只见白瑾璎像是触了一下电似的,突然涨红了脸反驳道:“胡说!”这激动的样子,实在也是平时少见。
另一边,白瑾瑜也在桌子底下重重踢了老三一脚,凉飕飕的眼风随之而来。
白瑾琪见两个姐姐都瞪着自己,顿时委屈地缩着脚,叫道:“我就是随便一说呀!”
湿漉漉的大眼睛使劲地眨着,在白瑾瑜和白瑾璎之间滴溜溜看过一圈,立刻转过了口风:“真的!今天早上蒋二哥来接人的时候被隔壁那个余白瞧见了,他还和我打听,问那是不是我姐夫呢!我和他狠狠吵了一架,我说胡说八道!不是!”
挺着胸脯,显示忠心一般。
白瑾璎在听到“姐夫”这个词时,脸上的红晕更添一层,像是由白皙的皮肤下沁出血来似的。同时心里矛盾非常,忍不住往白瑾琪提出的思路上去想——
设若真是这样的情境,那蒋牧城无疑是个正派的君子了,只是从另一方面看,他的行动也表明了对自己丝毫没有念想,又多少令人失
不对!不对!白瑾璎在心里对自己呐喊:他当初差点就是你的姐夫了呀!并且一直对你颇多关照,这么多年的二哥,难道是白叫的吗?亏你还能这样想他!
当下便把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扑灭了,可这样一来,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白瑾瑜暗暗观察着她变化不断的神色,心中实在感到不妙:但凡一位女子对一位男子的言行举止开始多想,情绪上又动摇不断的时候,那可就离“恋慕”不远了!
于是立刻将对话重新拨回到“生气”那一环,意图转移焦点,大事化小:“好了,不必多想。你又没做错什么事,他即便是生气,也不是生你的气。人都说女人的脸,六月的天,我看男人的情绪也是说来就来的,气一阵儿也就好了。停停停,不说他了,我有事要宣布呢。”
说着,白瑾瑜清了清嗓子,做演讲一般,微笑着道:“我生意上的困难,已经彻底地解决了!”
这件事说来真如奇遇一般,白瑾瑜此前在将一位昏死在马路边的太太送去医院后,自己也抽空去探望过几次,了解到这位太太姓陈,心脏一直不大好,从前出门时都会让女佣人陪同,也带着药,因为从没出过什么差池,渐渐也就放松了警惕。谁能想得到,偏偏是这一次独自外出的时候,心脏疾病就发作了!
白瑾瑜第二次去探望她时,陈太太已经转醒了,自然向她郑重道谢。可道完了谢,倒对她打量起来,半晌问道:“贵姓可是姓白?”
白瑾瑜惊奇道:“是,太太怎么知道?”从前白齐盛当军务总长时,倒是常常上报纸,但她可从没在报纸上露过脸呀;过往洽谈过的合伙人里,也不记得有这样一位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