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羡风的双目空寡,神色是空白如纸的凝滞,一刻钟后,却是倏地失笑出声。
这一笑,却让人更是毛骨悚然了。
“你说什么?”他忽而皱起眉头,反问苏凝兰,“是她教你这么跟我说的?”
“没有人教我,”此时此刻,苏凝兰的情绪已然平复了下来,冷静地看着他,“因为这就是事实。”
这一回,轮到谢羡风笑不出来了。
他失神一般地低喃着,“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与别人定亲呢?
她与宋景渊曾有过一桩旧的婚约——这他是知道的。但那不是在两年前就已经废除了吗?
她为了嫁给他,亲自拒绝了和宋景渊的婚事,还闹到了皇帝面前,大费周章才求来了圣上的赐婚……
如今,她又怎么会重提这桩已然作废的亲事?
他宁愿相信她是受了胁迫——就好比她被牵扯进了那桩军械走私案,是否其实也和宋景渊有关?
谢羡风试图找出能论证此番逻辑的蛛丝马迹,可脑海中愈发清晰的,却是那日他亲眼所见的情景。
她举着他的令牌以安民心;他将她拉上马鞍时,娴熟地搂住她的腰……
种种的细节在脑海之中盘旋,挥散不去。
“有什么不可能的?”苏凝兰此时更是火上浇油冷笑道,“不管你接不接受,他们已然订婚这就是事实——你若不信,大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看谢将军是在荆川待得太久了,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成了什么样。”
话音未落,苏凝兰骤然感到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令人不寒而栗。
僵持了许久,最后,谢羡风轻声开口道。
“好,那便由你告诉我,如今外面的世界成了什么样。”
“这些话,我要亲口问她,”谢羡风抬起额首,语气沉稳,“我要你帮我。”
他的目光幽暗,让苏凝兰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却仍硬着头皮嘴硬:“……我凭什么要帮你?”
谢羡风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森然。
“张学士如今侍奉的庞少卿,是我曾经的手下。”
“若苏夫人答应帮我,我可以保他官衔往上再升一阶。如若不然……后果由你们自行承担。”
话音落下,屋内再度变得鸦雀无声。
就连一旁的刘彰也不禁瞠目结舌——他可是清楚地记得,他的主子出身微末,原先是最痛恨那些假公济私的权贵之流的。
怎么事到如今,他突然为了前妻转了性,干起了从前自己最嗤之以鼻的勾当?
“你——”
苏凝兰一时无言以对,偏偏受制于人,这滋味简直十分难受。
张冉生怕再出什么大乱子,连忙低声安抚道:“夫人,夫人,冷静些,莫要气坏了身子,咱们从长计议……”
谢羡风嗤了一声,最终只扔下一句话,便扭头离去。
“好自为之,告辞。”
刘彰忙不迭转头跟上,望着主子大步流星的背影——突然醍醐灌顶了起来。
原来,谢羡风不是骤然转了性。
他只是外表看似冷静……实则已经快要疯了。
方才他撂下狠话时,那尾音分明都带着几分发颤。
就连亲信如刘彰,却也鲜少见到他这番模样,犹如脱缰的野马——不知下一秒会横冲直撞到何处。
刘彰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加快了几分紧跟上去的步伐。
……
谢羡风走后,苏凝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竟要挟我。”她怒极反笑,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不就是想让我约人出来见个面吗?那就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