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家不用提,他们合作很简单,乌平之不会拒绝。
这样一来,他们商号至少有个壳子了。
洪楚听他大说特说,和他谈起经商想法。
“有一个我还没尝试过的东西,风险和机遇并存,你听听看?一家商号,怎么可以做到所有的东西都兼顾上?就像我们知道甲地的墨,乙地的茶,这都是有招牌的。你可以在他们的招牌纸旁边,贴上你们商号的招牌。这样做的风险在于客商们知道来路,会去找源头,让你挣不了差价。但你可以担保货源和质量,让他们知道这是你优选出来的,他们拿到的绝对是好货。
“同样是甲地产出的好墨,为什么选东家不选西家?明明知道源头,他们为什么还要到你这里来买?因为你的担保。等你声望足够高,你的担保就值钱了。不仅能承接采办生意,还能让各产地的作坊上赶着找你送货,求着你采买。”
这话说得明白,陆杨一听就清楚了。
他之前教人的时候也说过“名声”。那时是以市井小生意为例子,要去某家买肉,要去某家买米……因为厚道、实诚。换言之,货足、质量好。
他上回跟洪楚去逛楼子时,两人展开聊了许多,多是市井经验和大家族成体系经验的碰撞,这回也一样。双方都酣畅淋漓。
陆杨不禁感叹,“哪天财神爷回府城,你跟他一定也有话说。”
洪楚问:“哪个财神爷?”
陆杨说:“乌家那个少爷,他这次也考中举人了。”
洪楚恍然点头,过了会儿,他问:“他会读书,也会做生意?”
“对,眼光很毒辣,一个生意摆出来,能挣多少银子,他能说个大差不离。”陆杨道。
洪楚再问:“他吃过苦吗?被人害过吗?了解男人吗?”
陆杨懵了下,迟疑道:“吃过苦,被害过,应该了解男人?毕竟他吃的也是男人的苦。”
这年头,出来做生意的小哥儿小姐儿极少,乌家的苦头,只能是男人给的。
洪楚最后问:“他家有宗族吗?”
陆杨这次说得快,“有啊,他赶考之前,族亲安排了很多人住到他家里,把他吓得直往府城躲!”
洪楚了然,他说:“我要见见他,我有事想请教一二。”
陆杨眨眨眼,问道:“是什么事?”
洪楚轻声道:“你看我爹,这时候还在见客。我明明在家,那些账房和掌柜的宁可等着,也不来找我。我在祠堂起誓了,这阵子手段凌厉,没人管我,我却看不见前程。我身边能用的人,都是洪家人,多数是男人。我不敢跟他们说。我要找个外人请教胜负。他不是眼光毒辣吗?请他看看,我有没有破局的可能。”
陆杨的心又沉下来了,他说:“可能年底才能见到,他要去金佛塔还愿,上次分别时,说好年底在府城见。”
洪楚等得起,“两个月而已,怕的是两年。”
室内有一阵沉默,过了会儿,陆杨说:“以你的本事,白手起家很容易。要是这里容不下你,你自己也能起一个洪家。就像这个院子一样,大不了以后分大洪小洪。”
洪楚摇头,“我的一口志气全在这里,我只能赢,不能输。另起门户……算了吧。”
陆杨知道他现在帮不上洪楚,还是问了一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洪楚说:“你常来我这儿坐坐就好,这里太闷了。”
陆杨笑道:“怕是不行了。”
洪楚挑眉不语。
陆杨说:“我怀孩子了,过阵子出门不方便,只好你来找我了,我天天都在家。你随时可以来。”
洪楚失笑,“你这是双喜临门了?我早不知道,不然给你也送一份礼。”
陆杨看看他摆在矮桌上的琴,说想听琴。
“给我家孩子也听听,以后养成像你这样全能的人。”
弹琴简单,挑曲子难。
陆杨都没听过几首曲子,名字更说不出来。
洪楚起身坐到矮桌前,自己选了一曲。
陆杨听不明白,不懂好坏,只感觉心里好宁静,琴音像一把无形的小扫帚,把他心上的烦忧都扫干净了,不剩一丝尘埃。
洪楚弹琴时很安静,没有一点锋利,好像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一曲过后,他跟陆杨说:“这首曲子是《高山流水》。我还不太熟练,弹错了几处。”
陆杨听过高山流水的故事,知道这是说“知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