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首间,灵柩和牌位显露了。
唐笙从梦中惊醒,面颊还有泪痕。她抱紧了怀中人,埋首在她的发间,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微弱的鼻息洒在她的肌肤上,唐笙闭上眼,尽心去感受这份触感,轻吻她的额角。再睁眼时,秦玅观正望着她。
她用眼睛问她,做噩梦了吗。
唐笙唇瓣蹭着她的面颊,避开了回答:“陛下,我去去就回。”
秦玅观阖眸,意为她知晓了。
她看着唐笙轻手轻脚地起身,推开门,走向暗淡的夜。
三更天,宫道上烛火将尽。唐笙行于晦暗的光晕中,成了漂泊的孤魂。
起风了,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枯叶卷地声。
宽大的袖摆被风吹动贴上了手腕。唐笙看向万里无星的天际,心底的游荡感更深重了。
皇帝病重,医官们已在报儤值房留宿了一旬。
行至檐下,唐笙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
“新药喂了好几日了,一点成效都没见着,我瞧着,陛下比从前更憔悴了。”
“她认定了是安神汤的缘故,旁人劝什么都不管用。”
“由她去吧,这个时候谁开方谁倒霉,最后追究起来可是要赔命的。”
“这倒也是。”
“一点法子都没了么?”
“已经上山请了两回执一道人了,仙人都不愿下山,能有什么法子了?”
……
唐笙即将推门的手垂落,她转身出了太医院,漫无目的地沿宫道行走。
枯叶卷地声愈发扎耳了,唐笙找了声源。
听风院中,芳华凋敝,层叠的枝桠掩映着远处灯火阑珊的颐宁宫。
今年的秋日格外肃杀,听风园的新绿几乎是在一日间落尽的,宫人们私下皆言,这不是个好兆头
太后病了,皇帝病重,政局紊乱——这园中花草有灵性,正是万艳同悲时。
唐笙立到双脚发麻,才意识到自己站的是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险些遭受高尚宫拷打时跪着的地方。
那时的秦玅观支颐稳坐步辇,一颦一笑间,皆带着忖度天下的气度。
宫道的转角,她也曾与秦玅观遥遥相望,走近后悄悄牵起彼此的手。
她要溺死在呼啸而来的回忆里了。
唐笙扶着树,掌心贴着干枯的树皮,大口大口喘息。
跟随她的暗卫意识到不对,当即上前扶住她,劝道:“唐大人,回去罢。”
唐笙抹开她的手,重新踏上回宣室殿的路。
迈上石阶,便能看到外殿里立着一排内阁的值夜大臣。
唐笙才进殿,第一道声音便响起了:
“总督大人,百里加急,瓦格人进犯辽东边境了。”
紧接着就是第二道:
“唐大人,蕃西急奏,西域诸邦似有异动。”
第三道也来了:
“大人,仵作开馆检验过了,那尸首年龄对不上。”
唐笙脚步一顿,偏首看向说话者。